汽车缓缓停下,白绾绾由人引着向楼内走,随行的念家来人姓张,她说念毅雄在外忙公事,只有念太太在府上。说起念太太,白绾绾只依稀记得是个极美极温柔的人。可现在想来,上海滩上的风云叱咤,念家孤儿寡母能走到今日,念太太自有温柔外表之下常人难及的坚强。
十年的风风雨雨,岁月总是格外宽待美人,白绾绾再次见到念太太时,记忆中曾经模糊的容颜,一瞬清晰起来。
她笑着微微弯身垂头向念太太问安“伯母。”
沈厉芸看见白绾绾,却是先愣了愣。
眼前的人穿着一袭素净的梨花白旗袍,身量虽娇小,却极匀称婀娜。肤若滢雪,一双眸若剪秋水,似乎含了情,淡眉一弯,极温婉的模样。
早闻白家孙系皆龙凤之辈,如今一见,当真惊艳。
沈厉芸握住白绾绾的素手,拉着她并坐在大厅深灰色松软的沙发上,这沙发是正经的巴黎货,听说全国就运来这一件,刚运进黄埔码头,便被念毅雄着人送回念公馆给沈厉芸当小寿礼。
岁月变迁,如今见到故人之子,不免感慨,沈厉芸一直握着白绾绾的小手,叹道“当年若非你白家垂怜帮助,只怕我和毅雄早已身首异处。”
话语间,白绾绾瞧出了沈厉芸眼中那不经意流露出的伤感苦楚,连忙安慰“伯母您言重了,爷爷常讲我们两家是祖祖辈辈的交情,自应肝胆相照的,又怎来垂怜一说呢”
沈厉芸闻言眼眸动了动,似乎是动容。白绾绾见沈厉芸对着自己一笑,便岔开了话题“说来可惜,您与念哥哥远居上海,家母虽时常想念却苦于路途跋涉难来拜访。”
沈厉芸闻言也是一叹“是啊,我与你母亲是手帕交,自嫁人起便远距两地,如今世事无常,怜惜皆是苦命之人,却难能执手垂泪。”
白绾绾明白念太太话中是含义,家父和念伯父皆壮年不幸辞世。相较于母亲还有白家可以依靠,念太太这些年孤儿寡母的带着念毅雄在这风云的沪上之地闯荡,其中的苦楚自是三言两语难言明诉尽的。
沈厉芸话落,见白绾绾亦伤神的垂着头,连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瞧我,年岁大了总爱叨唠,提这事情惹你伤心了吧”
白绾绾摇了摇头,对着念母安慰一笑。
张妈端着切好的水果和茶水上来,她将东西放在身前的紫檀木茶案上,随后走到沈厉芸身旁,附耳说了些什么。
白绾绾见此便垂下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只听念太太语调含了些不满“是有什么天大的事这样忙,连回趟家的时间都没有了”
张妈听着有些为难,只能垂着头劝“太太莫生气,二爷这阵子的确是忙了些。”
待张妈退下后,沈厉芸看着白绾绾,面上生了歉意“毅雄那边突遇了些急事赶不回来,是他失礼,改日伯母让他向你赔罪。”
白绾绾听了连忙摇头“伯母言重了,念哥哥繁忙,绾绾不敢轻易打扰。”
不知为何,在听说念毅雄赶不回来时,白绾绾竟暗自松了口气。说来她同念毅雄除了年少时在家中见过一面,这些年便没了往来,如今走在路上,迎面而过只怕也难轻易识出。
可就是这般陌生的人,她却在心底无故怕得很。
她来沪上不过几日,却早听说念家二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在上海滩人人摄之。爷爷也曾说过念家二子,果决狠厉是白家晚辈中难以相较的。世交便罢,若是敌之,乃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