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身为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又有天鹰营在手上,若能与汝阳王府结成亲家,必能获得一大助力,将来的储君之争也能多一份胜算。可一旦深陷文南两氏之争,便注定着此后将永无宁日。
而这一点,陆绥明白。上一辈子,他气愤于珩萧背叛他投靠三皇子,一怒之下,加入二皇子党派,自那之后再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每日只有无休无止的猜忌与争权。
屋内的咳嗽声渐渐平缓,温庭弈轻声道“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阿绥涉险。”
那声极轻,可陆绥却听得清楚。
他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涉险不让他涉险,于是宁愿被他误会攀权附贵,被他冷落三年,被他嘲讽挖苦,被他践踏真心,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却还要护着他
陆绥不敢再待下去,只好逃也似地离开了。
陆绥在侯府中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地瞎转悠了一夜,天将明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院子里面有个花圃,花圃前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小脸皱成一团,愁眉苦脸的。
“嘿小孩,谁欺负你怎么愁眉苦脸的”陆绥蹲下身子,俯视着这个半大点的孩子。
小孩拿着一节树枝戳着地上的蚂蚁洞,悠悠地看了陆绥一眼,凉凉开口“大人想事的时候,小孩子家家的别插嘴”
陆绥盯着眼前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毛孩子,心想这小屁孩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于是一伸手,就着拎兔子的姿势把他拎了起来。
“哇,我飞起来了”小孩子很是吃惊地发现自己飞在半空中,怎么听都是惊喜大过惊吓。
陆绥
陆绥把人放在地上,开口问“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侯府“
“我不叫小屁孩,我叫白欢喜,家住白龙村,是个孤儿,是侯爷把我捡回来的。”小孩笑的眉眼弯弯,自报家门,倒是省的陆绥再一个一个的问。
珩萧心善,他是知道的。上一辈子珩萧刚嫁入王府,不受他待见,府中下人也对他不甚在意,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可是不论他的日子过得如何,看见路上有饥民难民,他也会时常接济。后来陆绥与他心意相通,也曾握着他瘦的皮包骨头的手腕心疼地问他傻不傻,这种情况连皇帝都没办法完全解决,他又能做什么
那时珩萧的回答是什么他说“阿绥,众生皆苦,没有谁能独善其身,能帮忙便尽量帮吧。”
他的珩萧,从来都是心善仁慈的人。
“发生了什么,你坐在这里做什么”陆绥问道。
欢喜一听,小脸登时就败了下来,指着身后的花圃道“前些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家伙闯入侯府,把侯爷的花都糟蹋了。这些花儿是老夫人种的,侯爷养了十几年,本来还想着嫁了人之后移几株过去,现在全毁了我看着侯爷可伤心了。”
某个坏家伙肠子都快悔青了。
十年之前老温侯被奸臣栽赃陷害锒铛入狱,为表清白于狱中自裁,老夫人受了惊吓,自那之后落发为尼常伴青灯,这些花是老夫人留给温庭弈的唯一念想,如今也被陆绥毁的干干净净。
陆绥看了看欢喜身后的花圃,确实被他毁得不成样子。他寻思着该怎么才能弥补,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此后几天陆绥便住在了文毅侯府,温庭弈不赶他离开,他也不提,只是死皮赖脸地住着,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
是日,温庭弈身披一件雪白的狐裘,坐在廊下煮茶赏雪,经过几日调养,他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但仍是略显苍白。
桌上摆着素雅的茶具,炉中火正旺,煎着新采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