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弈端直腰杆缓缓一步一步地顺着眼前的九曲回廊走去, 回廊两侧挂满了绘着龙凤呈祥的宫灯, 暖暖的灯光与不远处宴席处的灯光交相辉映。
一处繁华, 一处冷寂。
直到一处月牙状的宫湖出现下眼前,他才兀得停住脚步, 低眉轻轻叹了口气, 睫毛簌簌, 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因为天气寒冷, 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泠泠的光泽,光可鉴人。
四下一片寂然,温庭弈却听身后身后深深浅浅的脚步声与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恍然了片刻才道
“殿下一路尾随臣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告知”
陆峥看着这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单薄无依, 好像是风一吹就会散了。他伸出去想要去探温庭弈臂膀的手缓缓停下,悄无声息地放回了身侧。
温庭弈缓缓转过身, 脖颈处系着的白绒狐裘随着寒风摇曳, 细小的绒毛轻轻擦过脸颊, 越发衬得那种巴掌大的脸玲珑小巧, 白皙透润。
他羽睫轻颤, 低眉沉默了半晌,才道“若是殿下无话可说,臣便先行离开了。”
他抬脚从他的身侧擦肩而过,一丝一毫的多余目光也没有停留, 只是刚刚与他错开身子,却听身后那人叫住他。
“温庭弈,别走,我有话说。”
温庭弈脚步微顿,却没有转身,轻启唇呵出一团白气“殿下有话便请讲,珩萧洗耳恭听。”
“母后私自做主让阿阮嫁给陆绥这件事,是她思量不周全,若是让你难做,我替母后对你说声抱歉。”陆峥半晌才从牙缝里扣扣索索地找出一两句话,也没想该不该说,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温庭弈静静听完,这才微微侧身,两臂交叠在腹前。他身姿颀长,这样的姿势然他看上去平添几分淡漠疏离的气质,忽而低眉笑了一声。
“殿下多虑了,臣与夫君从未埋怨过您与皇后娘娘。”他缓缓开口,神色分毫未变“君王之命不可违抗,便是夫君应了,臣也会安心打理家宅,以求和乐。这是臣作为王府主母的本分,谈不上难做不难做。”
“夫君愿意或不愿娶,珩萧都会支持他的意愿,殿下真正应当体谅的,不是臣,而是臣的夫君。”
一口一句夫君,让陆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温庭弈却直接忽视了他的神色,,一双眼睛古井无波,犹如一潭死水。
陆峥结结巴巴开口,语调轻颤“温庭弈,你左一个陆绥,又一个陆绥,非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吗”
温庭弈眉峰轻挑,对此不置一词。
“你自小便作为本殿下的伴读,本殿下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让你厌弃到这种地步,一丁半点的关系也不屑于扯上。”陆峥忍无可忍,看着他这幅平静地不带一点兴许波动的脸,怒气大发。
“本殿下扪心自问待你不薄,何时亏待过你。可你呢,自你服丧期满,便处处躲着本殿下,如避瘟神今日本就是想同你细说,你却依旧对我避之不及,温庭弈,你该当何罪”
温庭弈闻声抬眸,正对上陆峥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然后在他的怒视下缓缓弯腰作揖“臣知罪,愿闻殿下高见。”
“你”
陆峥怒目圆睁,觉得白瞎了自己一颗心,一挥衣袖气鼓鼓地大步流星而去,只剩温庭弈一人维持着请罪的动作,缓缓闭上了眼。
等人彻底走远了,温庭弈才拢了拢自己的衣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轻声说道“姑娘可知,偷人墙角实为无礼。”
温庭弈余光一扫,果然看见走廊旁的假山后探出一个淡蓝色的鞋边,随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