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不敢去看少年的眼睛,那双仿佛冰湖一样的瞳眸,冰冷地,清晰地倒映着她们的心思,过去她只为他不懂情爱而暗自忧愁,如今她却希望他不要明白,不要看透她和姊姊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令她无比难堪。
邀月把药碗轻轻放在一旁,又在银盆中濡湿了丝巾,轻轻替少年擦着脸,她擦的很细致,动作很温柔,直至脖颈时,轻轻将他的衣领拨开了些。
怜星自然看到了那些痕迹,她已不能像方才一样枯立在原地,抑或暗自神伤,那一眼像针一样扎痛了她,让她已走上前去,手指放在少年雪白的衣领上,死死盯着露出的肌肤。
“你竟强迫他”
邀月根本不屑与她解释什么,冷淡地反问,“怎么,你在质疑我”
怜星颤抖着声音,“你,你在毁了他”
废了筋脉又算什么真气总能续上。可这样做,她是打碎了那个少年的脊梁,摧毁他的傲骨,于是将他毁灭。
他身上有着与江枫绝对相似的部分,他们刚直,宁折不弯如江枫不愿再回移花宫,他即使用一截刀把子,也要为妻子殉情而死。
她亲眼看着他自尽。
如此风神俊朗的人,被移花宫逼的躲躲藏藏,最后以这样简单的方式了结。
李放何不是如此
他这一年,在外面一定是隐姓埋名,遮掩身份。像他这样的人,本不该如此。
而他如今比江枫还不如,后者唾弃邀月的爱,他却得到了一片虚无。
怜星咬牙道,“他不能被关在这里。”
邀月道,“这是我的命令。”
怜星道,“你怎能下这样的命令”
她忽然拉着少年的手臂,“他自有在宫中的房间,我带他回去。”
邀月一道气劲打向她的手背,怜星一时不察,没能躲过,如玉的手背上登时红了一片。
邀月眼神幽沉,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谁也不能带走他。”
这对相似又相反的姐妹对视良久,如花对月。
怜星终究还是退让了。
她早就习惯了服从姐姐,自幼时到长大,几乎已成为她的本能。她原本也天真烂漫,会和姐姐争些什么,但上一次争夺,仅为几个桃子,她落下了一世的病根,左手与左足,终生畸形。
如星伴月,只能围绕她,跟随她。
她避开姐姐的眼睛,低声说,“至少,偶尔让我见见他。我毕竟也是他的师父。”
邀月审视着她,似乎在思考着。
片刻,她还是松了口,“不准进入内殿。”
怜星苦涩地说,“好。”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看少年脸上会是什么神色。他会怎么想她呢觉得她和姐姐一样抑或感到失望,期许她能救他
她走后,邀月才看向少年,嘲讽道,“你在等她带你出去”
少年垂眸,忽地问了一个与此时毫不相干的问题,“江枫和花月奴已死了”
突兀听到这两个她世上最恨的人的名字,邀月呼吸乱了一瞬,才冷冰冰地道,“十二年前,已死了。”
少年神色不变,继续问道,“无缺是江枫之子”
他一开始,只以为师父收了新的弟子,等花无缺渐渐长大,容貌肖似江枫,他才有所猜测。他自以为师父已经原谅他们,才会收他们的亲子为徒,因此只以为二人还在哪里活的好好的,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