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到江湖上去,非成名不可,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才能堂堂正正地说出自己的姓氏,告诉别人,他是白飞飞的孩子,叫她泉下有知,能不像生前那样郁结。倘若他没有这样的实力去做到,除非做一个无根所依的“阿飞”,否则就要死在母亲昔日仇敌手下。
他不名一文,用着铁片做的剑,冬日里,只能穿的单薄如夏衫的粗布麻衣。他籍籍无名,并不受人敬重,可只有他有剑,他就是孤傲的,因此鲜衣怒马的游龙生,他瞧不起,或者说,他眼里根本看不进那些弱小的人。
但是李放却击败了阿飞,年纪比他还小上几岁,剑却已比他快了,但失败只是让他更加刻苦。这个人看起来和他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他们其实几乎同时入世,前者已经名震江湖,与第一美人定亲,周身永远华贵而整洁,兴云庄所有侍女都想叫他瞧自己一眼,但没有哪个愿意同阿飞搭话。
但他们其实是一类人,不知道为什么,阿飞就有这种感觉,后来他知道了,虽然看起来拥有了一切,但李放和他一样孤独,有人画地为牢,将他困锁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只留给他一把剑。
阿飞抱着人昏昏睡去,他也累极了。
李放体内的真气紊乱虽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但明玉功到底霸道,在他昏睡时依然运转,将至阳的真气逐渐同化。这股真气虽然将他折磨的不浅,可还是有些好处,短时间内,他的体质不像过去那样寒冷,反而偏向中和。
柴堆烧了一夜,白日里已微弱了。
阿飞先醒来,他下床去看了看木架上挂着的衣物,被烤的温暖而干燥,他穿好衣物,又帮李放把玉甲和衣服穿上。少年墨发凌乱,蜿蜒地铺在石床上,发尾是一点富丽的光泽,他原先束发的锦带落进了河水中,阿飞只能撕下一截衣摆,将他的头发松垮束起。
他手笨,替别人梳发手忙脚乱,又怕把人扯疼了,慌慌忙忙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弄好,最后只能在脖颈处绑起来。
淡褐色的粗布条垂在雪白锦衣的衣领,看起来极为不搭。
阿飞抿唇,手指在发丝间摩挲了一下,还是没有解开它。
他抱着李放出了林子,经过了一个村庄,阿飞身无分文,只能把李放腰带上挂着的玉佩拿去同庄里的豪富换了钱,雇了辆牛车,往附近的县城去,并不回兴云庄,因他二人伤势未愈,上官金虹等没准正等着守他们回来。
到了县城,他在客栈要了一间房,又唤小二去买了药,总算才安置好。
李放就在这天夜里幽幽转醒,他醒来时,只看见自己躺在拔步床上,坐起身来的动作轻快有力,他运转了一番体内真气,确认自己已大好。
这时才注意到,阿飞坐在床边,拿着布在擦手里一把铁剑。
他还没说话,阿飞已倒了一杯水给他,李放正要接过茶杯,他却直直把杯沿递到了他唇边。毕竟为阿飞所救,李放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唇凑上去喝了。
然后才说了第一句话。
“我要洗漱。”
阿飞点点头,叫店小二备水。
李放坐在床上,沉默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忽然来找他决斗的上官金虹,隐匿在暗处偷袭的丘独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射入的那枚暗器,正巧在白玉甲的破绽处,正巧抹有至阳的药,于他人,如龙小云,可能是好事,培元固本,增加真气,应当是很珍贵的,可于他却是毒药,只因明玉功至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