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放洗漱完,见阿飞正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瞧。
他不明所以地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披头散发,衣衫虽然有些凌乱,但也没有哪里脏了,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看什么”
阿飞垂眸,“没什么。”
李放也不追问,把白虎斗篷挂在一旁,那斗篷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不沾灰尘,在木板上被垫了一页,一丝皱褶也无,看起来依旧干净华贵。
此处没有铜镜,他对着水面,把银冠和发带放在一边,用手梳拢了一下头发,旁边阿飞适时地递来一把木梳,看起来像他手制的,很简陋,尤其与李放常用的玉梳比,可也磨的很光滑,用起来还算顺手。
阿飞说,“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习惯了别人伺候的。”
李放扎起马尾,只把发带系上了,却不再戴那银冠,他一边梳头,一边漫不经心地回,“我师父不肯我把这些事假手他人。”
他有句话没有说,怜星却很喜欢亲自替他束发。
可能是有感而发,想起阿飞说自己独自在荒野里长大,他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仆从群集,一呼百应”
阿飞没说话,默认了。
李放说,“我长在师父身边,除了她们,我不准与谁多说话,只管练武便是,家中侍女虽多,谁若敢冲我笑一笑,我师父就要拔了她的舌头,就是我师弟要和我多说几句,也要被赶走,她们寻常不敢见我,就是难免碰上了,只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不敢抬头。”
邀月对他的控制欲尤盛,他已察觉到她有事要做,这件事在她心中可能重于性命,所以她把无缺遣出去了,又让他出去游历,若非如此,他终身不能出绣玉谷。
阿飞低头看他,他的眼神很专注。
李放说,“你同情我”
他冷冷地说,“我同你说这些,只是随口解答,你永远不必同情我。”
阿飞说,“我没有。”
他不会同情别人,他很少有这种情绪,他的经历很苦,自己却不觉得,因此也不会轻易觉得别人苦。只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现在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李放没有取留在此处的斗篷和银冠,提着剑就走了,他还要回兴云庄去见一个人。阿飞没有跟来,他日落前是绝不会离开沈氏祠堂的。
李放一路走到了兴云庄大门前,守门人,也是兴云庄的管家,是林仙儿的父亲,可他从不敢同李放搭话,私下饮酒时,或许会咋咋呼呼说,江湖上的寒光一剑是他女婿,见了面,他又不敢吱声了,他怕这个人。
说来也怪,偌大个兴云庄,在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他仗着名头没少耍威风,可每次见这个周身华贵的小公子,就好像以前卑贱时,瞧见高头大马上的少爷时一样,自觉卑下,怯怯不敢靠近。
李放其实不知道他是林仙儿的父亲,他提亲都是直走龙啸云,龙啸云和林仙儿都不曾提过这个人,他一直以为林仙儿父母已仙去了。
李放才入门,正看见一个雪人立在院中,一动不动,直看到他来了,那雪人向他走来,身上的雪扑簌簌落下,有些已结块了。
原来是游龙生,他竟在这里等了一夜。
他脸色苍白,眼底发青,已经看不见往常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在瞧见李放时亮起,他还没说话,李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游龙生张张口,不知道怎么说。
比如说,我被你的未婚妻色诱了,直接跑了出来。
他到底没说出口,只是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