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兰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魏公子做这样的讨论其实很不合适,他又不是阿宣的谁。但她不知为何,就那么脱口而出了“阿宣人小,位卑,不合适留在魏家,以后,我会在外面买一座房子,开一个酒楼。现在这些,这是暂时周转而已。”她蹙了蹙眉,想自己应是为了取信魏公子才说了这么一番话,她立马找补道“所以魏公子,你要相信我,这笔钱我以后一定能还上。”
魏赦一动不动,手中还握着卷成一把的书,须臾之后,书在掌心打了一下,魏赦挑唇微哂“你怎么还,拿一个镜花水月遥遥无期的承诺给我,我就信了竺氏,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再者,我要放高利呢数额大得惊人,你信不信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
竺兰道“无论魏公子要什么,到时候,只要我能给,我都给。”
这话,既坚定,又不卑不亢。
魏赦微怔。
“好,有骨气。我也不要你签字画押,你只心里记着今日这话就行。”
夜深处,蛙鸣响成一片,灯火熄了,青幔放下,魏赦仰躺在自己舒适的绣被锦衾之间,半醒半寐之际想,竺氏竟不怕她应下的是一张卖身契么
诚然他是能拿出钱来替她解决燃眉之急,甚至于他而言,十万两也是顷刻之间便能花出去的小数目,别说眼下让阿宣入白鹭书院,把束脩、宿费、书本费这些乱七八糟的开销全部解决,就连以后,为她开酒楼、招财等等一应事,于他也不过是挥袖掸指间的事罢了。如果她知道了,而来求自己的话
自己大约也不会答应的吧。轻而易举将一个好不容易拉拢到身边来的聪慧竺氏,就这么放走了,实在可惜了。魏赦翘了翘嘴唇。
略过竺氏的事情以后,他又开始想,今日魏新亭来此处可能是有什么事。
蹊跷在于,魏新亭对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耐心,从小便没有,连他读三字经时写错一个字都要被打得手如酱猪蹄,十几岁后,连见他、说话的机会都少了,彼此之间委实没多大情分。他数日不来,今日却来,既肯等自己,必是有事。
什么事呢前几日,孟氏来了一趟,因为宜然,闹得似乎不愉快啊。
魏赦的薄唇淡淡压下,并不打算这么快便让魏新亭的敲打得逞。
魏新亭赶了大早要来见魏赦,竟又让他跑脱了,连眉双都害怕回话,“大公子他又出门去了”
“何时回来,立即报我”吃一堑长一智,魏新亭是不肯等了,当下拂袖而去。
高昶小公子这回约了个好地儿,城郊有一片马场,放牧、打马球都甚是不错,可惜魏赦如今装成病弱魏郎,无法交锋实为可惜,高昶自去跑了一圈,回来寻魏赦独坐的那片马棚,笑嘻嘻地说道“今日无人,总可以说了。”
魏赦知晓他耿耿于怀,正要开口,高昶忽拨开了他抚弄洞箫的手臂,一把将自己的洞箫夺了回来,笑道“我打听过了,新来的厨娘,唤竺氏,有一子,四岁,机灵非常。”
魏赦顿了一顿,只见高昶那张骤然放大的如朗日般的俊容,已挨得很近,戏谑微笑“魏令询啊魏令询,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假纨绔真正经呢,看来是我你对了解不够深,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个调调说真的,我可有幸一见”
见魏赦不说话,高昶的笑容更灿烂了,“等你家孩子上了白鹭书院,我自能见到,这倒是不急,只是竺氏生得如何美貌,倒是引人琢磨。”
“胡说八道。”
魏赦突然冷叱,转过了身。
高昶觉着他是真愠怒了,哎一声,拿洞箫自魏赦身后捅了捅他的背,“不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