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八始,天子脚下的百姓便开始筹备年节的欢腾团圆聚会, 半个月的时间里, 阿宣每每上街,总能碰到稀奇古怪的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好物。大梁乃世界之都,这里走生意的番邦小国友人不知凡几, 红头发绿眼睛,黄头发蓝眼睛,还有他们戴着的尖尖的犹若宝顶的高帽, 阿宣瞧得一眨不眨, 回头魏赦见他喜欢,也顺手给他买了身番邦小民的白色长袍, 压了一顶狐绒小圆帽在他的脑袋上,瞧着精致极了, 比女孩子还漂亮。
蘅芷别院里被皇帝拨过来使唤的女侍,有会酿制蜜肠的, 听说竺兰是江南人, 也极是喜爱吃蜜肠,便自告奋勇, 早在腊初就开始了酿造, 说是等到开年就可以吃了。竺兰也带来了江南独有的豆腐羹,味道清香醇厚,香软滑糯, 入口回甘,蘅芷别院上下均满足了口腹之欲,对竺兰心悦诚服。
很快竺兰会厨的事便传到了宫里。
武烈帝下了朝,放弃乘辇,步行回宫。神京下了一场连绵数日的大雪,琉璃金瓦上覆了厚厚的一层被衾,长靴踩在雪粒上发出橐橐咯吱的响动。待回了寝宫,已是一身寒意。福全替陛下将外袍脱下来,递给身后的下人,武烈帝坐了下来,饮了一口热茶。
这时,福全才开口“陛下,今年年节,魏公子仍待在神京,陛下何不举行一个家宴,令皇子公主们都来赴宴,聚众同乐呢陛下,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
武烈帝放下了杯盏,神色似是有所松动。
见状福全又佝偻下腰,道“奴婢听说,魏公子的妇人竺氏烧得一手好淮扬菜,人皆赞不绝口,昔日太子殿下下江宁之时,也曾赞叹过竺氏的好手艺。”
武烈帝道“她是赦儿之妻,若赦儿封王,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让她来操持家宴可以,掌勺却不妥,不用那般麻烦了。”
福全连忙应是。
但过了片刻,武烈帝忽又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不过,朕却还未见过这个竺氏。”
“陛下想见她原也方便,宣小皇孙入宫既是了,竺氏自会跟来。”
福全忙着出主意,哪知武烈帝忽笑而摇头“魏赦对她看得太紧了,岂有她们母子入宫而他留待屋里的可能他多半也会跟来。朕不想见他。”
福全于是不再说话了。
说再多的话已是无济于事,陛下和魏公子之间势同水火,存有心结。陛下不愿见魏公子,也是怕魏公子又说出什么伤他之心的话吧。都道陛下无情,其实福全在陛下身旁伺候着,也知,谁人不是有血有肉的呢陛下作为一个父亲,也只是一个平凡之人罢了。
“赦儿从前热症不好,宫里还有些养身蓄锐的食膳药材,回头让御医们开个方子,把药材都送过去。”
“还有,竺氏和阿宣也是南方长大的,来了神京怕是不太习惯,畏冷,这冬天像是格外冷得厉害些,宫里的暖炉和汤婆子也送一些过去。”
福全一一记在了心里,“奴婢这就去办。”
腊月二十九,宫里大太监福全,从内务处照陛下的吩咐领了一干物资送到了蘅芷别院。
魏赦在一旁听他说话,不动颜色,末了,说了一句谢,福全望着魏赦,笑道“魏公子,明儿个便是除夕,宫里头照例会有宫宴,陛下说了,也请魏公子赴个宴。”
武烈帝不想见魏赦是假的,如今又有一个家宴,怕旁人都去了,魏赦却没收邀,心中别扭有刺,当然也要请他。福全卖力地吆喝,苦口婆心说了一堆。
魏赦噙了缕笑意,回道“有劳公公回去回话,魏赦记下,定准时赴约。”
福全大喜,压抑了几分,笑道“再好不过了,明日,奴婢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