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兰的臂膀收得太紧,魏赦朝身后比划了个手势,令他们暂且隐蔽,黑暗之中的人慢慢地退了出去,不再打扰静谧的此刻。
不知过了多久,竺兰的泪停了,才终于松开了魏赦,伸手擦去了花容上的隐隐泪痕,低声道“我看着你离去。你走吧。”
“嗯。”魏赦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泪眼,无心地应了一声。
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柔声道“我走了,我会让周鸣安排你回去,勿再追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雾之中,不复得见。
回了王府时,阿宣已睡下了,她在儿子的房门前小立片刻,随即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一夜无眠。
魏赦依旧没照隋白的安排转入山东道,而是依旧走上了短途。
从走官道、入城,过数个州府,都无人拦阻,也未碰上什么意外,直至靠近京畿道时,一个下属因为在客店里用了米饭,而至中毒,全身痉挛不止,险些丧命之后,众人警觉了起来。
有人猜测,这会不会贼人提前动了手。
依魏赦看来,朱又征已忍了这一路,不太像是会于此时打草惊蛇、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的人。
毒虽然厉害,却也还不致命,也不像是要取人性命。
魏赦推测,是京中有人暗对魏赦提点,再往前,一旦转入京畿道,便有不测之险。
而魏赦又岂是会临危发惧之人,与客店出发之时,清点了还跟着自己的人头,共五十余人,算上沿途的哨子和影子,不会少于三百人。此时虽然已出了七省地界,但已魏赦在绿林之中的名望,只需振臂一呼,响应的不会在少数。
起初亦有人建议魏赦这么做,但魏赦放弃了。
朱又征再师出无名,领的也是官、是兵,而他们是贼。让他们改行不去偷抢,已费了不少心血,魏赦不愿好不容易酿造的大好局面,因为煽动匪与官斗而前功尽弃。
哨子回来了,“大当家,小人在前方三十里探路,越过天南道之后便是飞龙径,地窄而偏狭,得绕山路,出飞龙径之时,有一谷口,地势峭拔,隐蔽物甚多,里头毫无人声,小人生怕自己折在里头不敢再探,急忙回来对大当家报信。依小人看,那山谷里头必定埋伏有人。”
“我知道。”魏赦的舆图犹如被单被随意挂在线上,腰间的佩剑业已蠢蠢欲动,闻言,他勾起了唇,“但我笃定,入飞龙径开始,朱又征第一步便是截断我们身后之路,开始围剿我们。今日是一场恶战,稍后我会让影子先行,我们断后,承蒙诸位不弃相从,我魏赦今日就算葬身飞龙径,也不枉此生。”
“上酒”
五十人皆肃容嗔目,举戈嘶吼。
“愿为大当家披肝沥胆,誓死效命”
客店的小二们发憷得两腿酸软,被魏赦手下的一个汉子瞧不起地推到,跟着他留了两锭银子拍在账房桌上,径自去了后厨。
不一会儿,十几个人入了后厨,端出了大坛的酒水和大碗。
每人一大碗酒,对魏赦昂头饮尽。
过后,碗盏尽被摔裂,瓷片乱溅。
魏赦率众抵入飞龙径,正是晌午时分,暑热未退,林间雾散,上下澄明。
但一如魏赦所言,在他们的人马,尤其是魏赦迈入飞龙径开始,身后的路便已完全封死,再无退路。
空寂的深林之中只剩下蝉声聒噪,静得便如哨子所说没有一丝人声。
待入飞龙径深处,沿边从山丘逐渐陡峭,转入密林深处,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