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陪老太君逗闷子,但实则正儿八经陪着老太君说笑的只有宜然, 飒然靠在向东开得两扇白鹤腾云纹花窗底下描着花样子, 脑袋支起,不时被窗外雀笼里老太君最爱的两支啁啾画眉所吸引,神情不太专注。
至于魏修吾, 今早没来,被二房的太太高氏拉到舅舅家去了。
魏赦似闲庭散步于除下,过一侧青石宫门而来, 明是飒然靠得最近, 但最先发现且欢喜地支起了脑袋的却是宜然,“哥哥来了”
宜然一双水圆明眸睁得大大的, 欢喜无限,似白润润的杏花浸了水般, 衬得小脸肤色如霜,莹白鲜朗起来, 上首的老太君原本还抚了下宜然的发髻, 闻言,脸色立即拉垮了下来, 变得十分不悦。
魏赦靠近, 先是问老太君安,老太君见他来了面色稍霁,命金珠为他铺置红绒毡毯供他坐, 魏赦方坐下,老太君便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几眼。昨儿个趁他不备夺了他的竺氏去的事情,老太君心头耿耿,只怕不知轻重的长孙一早过来要说法,但见他脸色如常,似乎并无什么怨味,她也稍稍安了心。
“赦儿,一早宜然的母亲去时,还说了你的事。”
老太君起了个头,对孟氏的愚昧贪婪而鄙夷,顾着宜然在这儿,没太显山露水。
但宜然也不是什么愚笨的,听得出老太君话中之意,一想这些时日,母亲竟要张罗表姐云氏给哥哥,宜然气得简直要呕出二两血。
为此她是哭也哭了,求也求了,结果换来一顿毒打,孟氏揪着她的发辫叱骂她“你个不知羞耻的我上次是与你说得还不够明白他魏赦娶妻娶谁,也与你不相干,你在这过问个什么,生怕慈安堂老奸巨猾的老太太看不出你那点鬼心思”
宜然当然不服气,孟氏色更厉,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冷冷道“你还求我,莫把你表姐塞给魏赦,你可知老太太心比天高着呢,人家还压根看你表姐不上,早巴巴上赶着与玄陵王攀亲戚去了,别人永福郡主是什么身份,才貌样样将你比到了泥潭里去了我说你连飒然都不及,还痴心妄想呢老太太可曾稀罕你”
不得不说孟氏的话对宜然打击极大,回去以后,宜然越想越是苦痛,伏在自个儿的锦帷中抽搭哽咽了一整晚,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倍地讨老太太欢心
这一大早,宜然搜肠刮肚,把所有能想的好点子,能说的好话,全说给老太太听了,祖母对她一直不甚和煦,但今日却让宜然感觉到她的温情,慈眉善目的,令她更是想亲近了。
老太君在魏赦来了以后,与他寒暄了一会儿,见魏赦始终不提竺氏半句,自己本想到捱到后来,却渐渐有些捱不住了。
魏赦见老太太渐渐地心思旁落,似出起了神,再不问一句反而弄巧成拙,令祖母多疑起来,于是跟着微笑,打了个哈哈,把前头的话题结了,笑道“祖母,孙儿昨日里回来得晚,回来以后洗了便睡了,一大早腹中空空,正想让竺氏熬点粥膳,岂料去叫时,却被告知她不在了,而是来了祖母这里”
老太君回神看了一眼魏赦,“噢”了一声,“是有这回事,竺氏的莼鲈做得甚好,奶奶嘴馋了,这才把她调来,那竺氏心里也是千肯万愿的,一拍即合便说定了。赦儿孝顺,一向是不会和奶奶顶嘴置气是不是”
这一个下马威下来,由不得魏赦说不是。他慢慢将头一点,又是一笑“是,区区一个厨娘,魏府里多得是,手艺再好,勉强入眼,但祖母说要,赦儿哪能不依,只是有些突然,人好端端的在我跟前儿,突然就走了。”
老太君睨着他,口气颇是语重心长“赦儿,不是奶奶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