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没能逃出去,被长着利齿的藤蔓逼进了洞穴内部,无可奈何的越走越深。山洞总有尽头,作为被追赶的猎物,两人很清楚里面不是生路,而是一面张开的罗网。
山洞之外的丛林里,那个疯子走向洞穴的方向,脚步不急不缓,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即使没有类似透视的能力,他却看着那片蜿蜒的山壁,仿佛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他”的死劫了,他想。
在另一个世界里,二十多岁、独自一人的“斯年”,也曾遭遇过类似的险境。他被那只异种洞穿了心脏,吸取了全身的血液,然后在对方的血液里重新长出细胞。
三天后他走出山洞,盘踞其中的异种已经变成了一地干枯的枝叶。青年本来想放一把火,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直接离开了那里。
而现在,这个只有十八岁的、令人嫉妒的拥有同行之人的少年,并不会得到这样的幸运。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眼看到白柚与年轻的自己拥抱时,这个疯子的脑中浮现出了几百种杀人的方法。但他最终没有动手,只是这样跟着他们,一直到了今天的山洞。
怪物站在接近洞口的地方,安静的等待着。半个小时之后,他感觉到某种桎梏了自己十几天的东西,崩解拆散一样消失了。
他的内心一片平静,非要说的话,甚至有一丝近乎于喜悦的释然。然后他抬脚走了进去,顺手撕开那些围过来的藤蔓,一直走到山洞腹地的所在。
“小白,”他说,“我找到你了。”
怪物本来想直接要求,但是想起上一次对话单方面时对方的反应,又决定委婉一点。于是他最后这么说,看向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少女,尝试着找回自己记忆中最温柔的语气。
“”
少女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溅着红绿相间的液体,像是血,又像是植物的汁液。或许它们本就是同样的东西,就像边长明死去的尸体,和植物的根茎混合在一起,搅成了一滩难以分辨的东西。
下一秒她转过头,开始剧烈的呕吐。在进入地下基地的三个月之后,白柚就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生理反应了。她控制不住咽喉灼烧的感觉,如同此时红热滚烫的眼眶,似乎立刻就能流淌出融化金属的酸液来。
有人递给她类似于纸巾或者手帕的东西,有些生涩的想拍拍她的背。少女喘了口气,听到自己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开对方冲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边长明死了,她却活了下来。体内的血液前所未有的乖顺并蛰伏着,之前那种无时不刻都试图破体而出的异物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身体并没有变得强壮或健康,依然没有理论上异能带来的增幅。她跑出去不过两三百米,就喘成了一头瘦弱的牛。
身后有人跟了上来,或许并不能算是个人,或许是只披着类人模样的异种。
“滚”她咆哮了一声,继续向前跑,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或许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只是无法说清、不能思考。
只有愤怒、悲伤、恐惧与失去理智的绝望,在她的胸口、大脑、骨髓与心脏中疯狂滋长。她想要杀死身后跟上来的那只怪物,想要杀死过去那些面目模糊的研究员,更想彻底毁掉所有和地下基地相关的东西。
包括她自己。
那是白柚这辈子最疯狂的一段时期,以至于自身根本无法回想,只能在后来听别人叙述。又在听完之后满脸怀疑,瞪着对方说“真的你没添油加醋然后胡编乱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