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乌云不知何时从四面推来,天色再度暗成了潮湿冰寒的深黑,怒号的海风之下,血色将所有的平静祥和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不记得自己之前有见过这些人,却不知为何,总觉得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我看到不过几息之间便失去了全部的亲人、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弟弟惨死眼前的金发孩子呆滞地瘫坐在地,看到有人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拍照,看到她被拖上甲板,被尖利的鱼钩钩入血肉,仿佛饵食一般地甩落海中。
我下意识地想去阻止,但我的手却穿过了那些人的身体,却穿过了那被重物坠得弧度弯曲的鱼竿。
我什么都触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那鱼钩钩穿了孩子的肩膀。
只能看着她掉下去。
紧接着我的脚下便也忽地一空,就好像刹那穿过层层船板,扑入了深黑的海水中。但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只带着某种预感一般地转身,隔着模糊的水面,望着有冰寒的莹绿光芒直冲天际,而早已染满血色的船,就这样在那片神圣到近乎恶心的强光中,一瞬化为了齑粉。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到有莹绿光芒缓缓地飘落,从海中托起了昏迷不醒的孩子,直至引来路过的渔船将她救起。
孩子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妇收养了。
然而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被海水泡过的伤口还是肿胀化脓了,但比起感染发热,精神上的崩溃显然更为致命。
孩子几乎夜夜大睁着眼,目光发直地盯着虚空的某个点,稍一睡过去,醒来后便会歇斯底里地又哭又闹。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记得。
她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却唯独日复一日清醒地重复船上的那场噩梦。
她丧失了所有的自理能力,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甚至只要看到肉,看到红色,看到尖锐的物体,就会控制不住地尖叫干呕失禁。
即便如此,那对老夫妇也还是不厌其烦地、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就这样过了快三个月,终于有一天,孩子醒来后没有哭。
她第一次小口小口地、老老实实地吃了饭,虽然眼神还有些瑟缩和抗拒,但在老爷爷提出去外面散散心时,却还是小心地、试探地将瘦巴巴的小手放到了老爷爷的手里。
那一日,天很晴。
老夫妇俩在院中围了方形的花坛,朝霞在东方的天际碎开,被微微熏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花香。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走出屋子的孩子极轻极轻地吸了口气。
那本该,是很平常却也是希望重新萌芽的一天。
直到孩子被老爷爷牵着手,去和正在不远处买菜的老奶奶汇合时,看到有青年的混混冲过去,一连抢了包括老奶奶在内好几个人的钱包。
老奶奶看上去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条件反射地抓着钱包往回拉了一下,那青年便恼羞成怒,拔出小刀一下捅进了老人的肚子。
铅云覆上,阳光渐翳,有风自远处而来,倏地将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卷上了阴灰的苍穹。
明明那距离就只有十几米远,却好像怎么都跑不到,等到老爷爷松开了手,孩子便再也动不了了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默剧,她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瞳孔剧缩地望着无助地抱着妻子尸体的老爷爷,望着一脸晦气、在逃走之前还往地上吐了口水的青年,望着眼前的一切汇聚成血。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