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着陆,童殊四爪扑腾着想要落地,就被对方一松手丢到地上。
力道倒是不重,甚至对方还好心地给他掉好方向屁股着地,但这种方式还是不太体面,童殊正在破口大骂,却见辛五一张脸比平常又苍白了三分,正淡漠地警告地看向他。
童殊知道辛五身有重伤,这一番御剑耗费真气,想是正不舒服。童殊撇撇嘴,心想自己搭了别人便车飞上来,人家没问他要车资就不错了,他身无分文就别挑坐姿了。
这么一想,陡然天宽地阔。
五十年的刑狱磨平了他许多棱角,也消磨了他的气性。搁以前,他会想,人争一口气。
而现在,他会想,只要合道理,为人不争一时之气。
要争的是千秋万世。
童殊被押在戒妄山底暗无天日五十年,出来之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什么都自带仙气,心情无比舒畅,他时而追逐山风,时而驻足看花,他可快或慢,每次回头,辛五始终不急不徐坠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是非常合格的监工。
也是非常严格的管家,比如,这日日头方落,童殊还想往山里钻,便被辛五拎着衣领丢到大道上。
童殊毫无抗争余地,只能逞嘴上功夫“我走还不成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别有事没事只会动手。”
辛五原已转过身去,闻言回身睨了他一眼。
童殊立刻非常识时务地举手投降,他可不想再被像擒小鸡一样丢来丢去,衣领子勒着脖子的滋味能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太难受了。
曾呼风唤雨的陆鬼门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上一个敢这么提他的人
思及此,童殊哽了一下。
曾有那么一个人,也拎着他的衣领子总声称要教训他。不同是,那个人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细数下来,他还真没挨过那个人的打。
也不知那个人,如今可好。
可惜他元神有伤记性不好,连那人模样都快要勾画不出来了。
正怔忡间,听到一阵人声。
童殊应声望去,一队农夫扛着锄具,踩着田梗往道上而来。
童殊迎上问“老乡,前头什么地儿”
为首的农夫答道“临雨镇。”
童殊展颜一笑“我就说这附近有些眼熟,竟是到了这儿,那家卖栗子的店还在么”
“在呢,他们家祖祖辈辈卖栗子,地儿都没挪过,小公子看样子来过,吃过他家栗子吧李家栗子十里香,吃了还想吃,这会赶去,还能吃上最后一锅哩。”
童殊连连点头,笑着凑近道“是了是了,谗死我了。”
那农夫大概不喜与生人太近,被童殊盯着,不自然地挪开眼,退开一步,说话时头发上的沾的草虫屑抖落几许,纯朴地道“还得提醒小公子,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小公子得赶紧了,晚了可就没房了。”
农夫们又与童殊说了几句,他们劳作一日,见着炊烟凫凫不觉加快脚步,领先往镇上走了。
童殊望着他们背景看了一阵,突发奇想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哨音被晚风吹得很远,农夫们走的急,也没回头来看。
童殊目光闪了闪,扭头瞧一眼辛五,见辛五正也见瞧着农夫的背景若有所思。
走到村尾,一股醇厚的焖炒香味扑鼻而来,童殊用力吸了吸鼻子,喜道“味道还是一样,可真香啊。”
辛五淡淡看他一眼,此时美食当前,童殊心情舒畅,与辛五对视时给了个灿烂的笑容。
辛五只是浅浅迎接他的目光,原已偏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