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规未禁言谈,我何至于求你”
辛六闷笑一声道“言谈当然是自由,只要不喧哗,谁也不会拦你。而且在这里,言谈根本不需要规定,你现在说话大概也要生不如死了吧”
“你也有针刺之痛”
“戒妄山针刑,没听过”辛六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道,“你能跟我说半日话,却是不容易,是用何法”
“独门心经。”
“具名。”
“上邪心经。”
辛六闻言默了一下,才慢慢问“师承何处”
“未有师承我收集了陆鬼门的散碎手稿,自己拼凑而出的。”辛七说话已越来越艰难了。
辛六又默了下,不屑地笑道“陆鬼门”
“陆鬼门,陆殊,没听过”辛七反问道,若不是说话吃力,他都要大声嘲笑辛六了。
五十年后的今日,陆殊的名字仍然叫修士心惊胆寒,更何况五十年前正是陆殊叱咤风云横行于世之时。这辛六说是五十年前进来的,竟似没听说过陆殊,这已经不止是孤陋寡闻,而是井底之蛙毫无见识了。
辛六漫不经心地道“需要听过么”
辛七听他语气没有半分敬怖之意,鬼使神差的问道“你难道正是”
辛六笑出声“正是你说的什么鬼门玩意”
辛七警告“他不是玩意。”
辛六更觉好笑了“这里不问前尘,任你是谁,进来后只是一个序号,管他陆殊王殊李殊,这里都没有。”
“那他还活着吗”
“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知生死”
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辛七跪到地上,狼狈地摊坐着,他自小崇拜陆殊,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黯然半晌,没头没脑地说道“我叫肖殊。”
“肖殊”辛六猜到辛七此时吐字困难,替他说道,“你用了陆殊的名为名”
“是。”
“你与陆殊何亲何故”
“无亲无故。”
“想学陆殊一步登天”
“谁不想呢。”
“学到什么”
“这世上又有谁能成为第二个陆鬼门呢”辛七突然很想说点什么,强忍着刺痛,一字一字道,“只恨未生在当年,若能入他魔麾之下,听他号令,定要助他一统仙魔两道,登仙造极。”
“你可真看得起他。”辛六扑哧笑出声,“仙魔两道自成体系,哪是谁能统得了谁的。我比你多活五十年,竟是没听说过当年谁要一统仙魔,你这一辈子横冲直撞,却不知是在步谁的后尘,落得在此度过铁窗余生的下场,委实可笑了。”
辛六的语调算是含笑的,却叫辛七生出无端的惶惴,像是有人拎着耳朵训斥,竟叫他一时不敢回驳了。
戒妄山监司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一扇门,每天夜里那道门会打开,门前一盏昏黄的油灯,灯亮后监室门依次打开,囚犯逐次出来,朝那盏灯走去。
他们低垂着脑袋,半张麻木的脸若隐若现,彼此之间毫无交流,拖响诡异规律又沉重的脚链声,有如行尸走肉。
辛七也朝那盏灯走去,离那盏灯愈近,身体的疼痛便愈轻,抬眼去看前面的辛六,他愣了一下。
再往前的人,都是躬身垂头的,而辛六却挺胸站直,他的姿势说不上多端正,松松而立散漫随性,仿佛那手脚上粗重的玄铁链无足轻重,仿佛不是身陷囹圄,而在听风赏景。
事实上脚上的铁链极沉,每迈一步难如移山,加之戒妄山针刑无孔不入痛不欲生,蜷着身子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