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别将贺随送回家,赶在他下车前, 叫住他“蒋阿姨同意你去吗”
贺随短暂地沉默了会儿,无数种回答从他心中闪过,但哪个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后他把话题岔开“你怎么比我妈还念叨, 路上小心。”
贺随拉开雕花大门进入园子, 马上要进门时脚步略顿, 局促的样子像考差不敢进门的小孩儿。良久,他肩线松懈透出几分释然,神情更接近于破罐子破摔的不管不顾。
屋内, 蒋媛和丈夫正鉴赏客厅中的一副字画, 听见开门声扭头看去。
贺随简单打过招呼,换好拖鞋上楼。没过一会儿,蒋媛端着杯热牛奶敲门, “阿随,妈妈有话和你说。”
贺随收回要拉动抽屉的手,坐在旋转椅上轻轻转动一个弧度,抬头望向门口。他垂头, 手指攥紧,几乎在看清母亲的神情时就瞬间猜透她想说的话。
蒋媛放下手中的牛奶,“下周六是你舅舅的忌日,你有没有时间和妈妈一起去祭拜”
贺随小的时候并不是父母亲自照料,养在老爷子膝下,家里还有个比母亲小十岁的舅舅。那时候老爷子对于他那个叛逆不好管的儿子无可奈何,只希望他不要惹出大乱子,更不要带坏外孙。
所有人都不曾料到,三年前的一场比赛,曾被喻为“csbk无冕之王”的车手,因拐弯速度太猛,连人带车冲出跑道撞上一旁的山体。
车毁人亡,使无数从业者及粉丝唏嘘悲恸。
干净敞亮的房间中仅剩下钟表咔哒转动的声响,沉默缓慢而无止境地延长,夜色透过窗扇渗进屋内,将沉寂的氛围烘托地更为难耐。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贺随先撇开眼,“我那天有事,去不了。”
蒋媛愣了愣,这个回答出乎预料,“很急的事情吗,不可以推掉”
“是,很急。”他的声音低哑,声速缓慢,像是有意给对方心理准备的时间,“有场比赛需要去。”
蒋媛的脸色一点点褪去正常的血色,变得格外苍白。她动作急促,手指抓住桌沿,另一只手紧紧扣住贺随的肩膀,嘴唇翕动数下,艰难地开口“你舅舅的教训还嫌不够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抓住他肩膀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力道,隔着一层薄薄的家居服,指甲陷进皮肉。
贺随皱了皱眉头,向她保证,“妈,我答应你,只此一次。”
就这一次,拿回本该属于舅舅的东西,他期待了一辈子,热爱了一辈子,到头来都无缘亲手捧起的冠军奖杯。
蒋媛是哭着离开的,贺随上一次见她哭是舅舅去世时,一向坚强的女人突然倒下了。
他转回书桌前,重又拉开第一层的抽屉,一摞外文原版书籍底下压着一方木匣。匣子保存时间太过久远,表面的漆层被摩擦掉原本的纹路。
匣子里装着一张旧照片,是蒋冲首次参加比赛获得亚军的合照,白底紫边的队服上画着凌厉的英文字母fio。
这个人一直在做一件所有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崇拜的速度与激情在别人眼里是追求玩乐的笑柄,他的努力与付出只是侧面表现出他玩得有多么疯狂。
他甚至到死都没能让人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生活在不被认可的质疑声中。
在跨上机车前的一秒,贺随也是质疑阵营中的一员。
直到飒飒狂风呼啸过耳畔,所有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