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提了条圆凳过去, 在疏影君面前坐下,这个角度, 正好将屋中一切景象收入眸中。
疏影君屈膝而坐, 扯了扯衣领, 衣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肩头, 肩膀上三道血痕, 伤口泛着玄黑色雾气, 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 格外的刺眼。
打开玉瓶盖子, 两根修长的手指将丹药碾成粉末, 漫不经心涂抹在伤口上。
血痕愈合慢的原因,主要是那道顽固的阴邪之气,此时丹药发挥作用,将玄黑气体慢慢蚕食。
钟应肩歪着头问“你小时候的任务目标有现在这么棘手吗”
“差不了多少。”
钟应指了指伤口部分“经常受伤”
疏影君微微抬首, 隔着帷幕, 一道冷清的视线落在钟应身上, 他不怎么在意的回答“现在已经很少受伤了。”
钟应“”
如今的疏影君自然能轻易对付那些目标, 就算不小心受伤了,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可是才十岁的孩子是怎么斩杀那些棘手的目标的
便是真正的怪物,在年幼时期的利爪也不够锋利。
钟应十岁时, 也就面对齐家的虚伪和压抑, 将自身的愤怒发泄在同辈身上罢了。
而疏影君了
十岁的孩子是怎样握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唐刀, 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中,遍地鳞伤、奄奄一息的撑起身体,凶狠的斩杀目标
只要稍微想一想,便让钟应蹙紧了眉头,心中一阵不快。
他一直都知道,重明皇对君不意的教导严苛到冷酷,却不想重明皇对他其他的孩子也这么残忍。
他还以为,重明国别的皇子公主,不是像君九思一样,被宠的肆无忌惮。就是像君靖安一样,借着重明国的威势,活的舒舒服服,自在自由
想到这里,钟应又记起了自己在重明国所见所闻。
清冷的太子殿,癫狂的惊鸿夫人,霄后口中的陈年往事,以及君不意身上时不时出现的伤。
身为赤丹太子,君不意背后受到的磨砺,怕是比起疏影君也不遑多让。毕竟,重明皇不惜一切代价培养君不意,是为了斩杀神君。
钟应面具下的脸色渐渐变得极为难看,只能低着头,垂下又浓又密的睫毛,掩饰瞳孔中骇人的杀意。
“帮我上药。”沙哑的声音传来。
钟应一时间没听清楚,直到疏影君又重复了一遍,才极轻的应了一声。
疏影君后背也有三道血痕,并不深,皮肉间却弥漫着同样的阴邪之气,钟应紧捏着玉瓶,心不在焉的用丹药粉末涂抹伤口,一不小心便戳破了伤疤,血液溢出,血珠子沾上了指尖。
桃花眼微微睁大,钟应下意识道了一声歉,问“疼不疼”
出乎意外的,疏影君闷闷回答“疼”
“”
钟应心虚的朝着伤口吹了一口气,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不疼了不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言罢,掐了个枯木逢春术过去止血,随后将衣袍拉回去,离开床榻“没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疏影君将散乱的长发拂至耳后“去哪里”
“你不是说空房间随我怎么处理吗我打算收拾一下,今晚就住进去。”
钟应觉得,他总不能一直窝在门槛看门吧
手指微顿,疏影君轻念“今晚”
“嗯,没错。”
走至门口,钟应推开一线门,风雪从细缝中挤进来,正要抬腿离开时,面前的门窗“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