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柳, 黄鹂啼鸣。
窗棂稍稍敞开,街道上混沌的香汤味便顺着柔风灌入室内。
床榻上手臂伸开、睡姿霸道的少年吸了吸鼻子,睫毛轻微颤动。下一刻,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客栈的素色纱帐。
钟应眨了眨眼,眸中并无刚刚睡醒的懵懂。他利索的从床榻上爬起来, 一手拉开了纱帐,目光向着一个方向望去。
吸引他的,并非街道上的混沌汤香,而是若有若无的甜腻味。
顺着那香味, 他便看到了红木桌上, 摆着的一盘盘糕点。有桂花蒸糕,桃酥饼, 四色酥糖,水晶饺子, 碧粳粥等, 甚至岫玉瓶中还插着几根冰糖葫芦。
而君不意便坐在圆凳上, 肩背挺直如修竹, 玉白的手指捏着瓷勺的柄,舀起一勺浅碧色的粥, 慢吞吞的送到唇瓣。
他侧对着窗外春色,半边身子笼了一层微薄的雪光, 长发乌黑, 肌肤白净, 睫毛在天光下,根根可数,红润的薄唇蹭过瓷勺
“君不意。”钟应忍不住出声。大约是睡得太久的原因,唇瓣干燥泛白,微微有些裂开,连声音都透着几分沙哑。跟他平日里一比,就显得有些“娇弱”了。
“嗯”君不意抬眸,钟应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这么多你也吃不完,加我一个吧”钟应脸皮足够厚,蹭吃蹭喝完全不觉得羞耻。
君不意应了一声,淡淡道“好。”
钟应下床穿鞋,顺手提过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后,便向着甜点奔去,才走了两步,腿脚突然无力,他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在地板上。
手掌扶着柜子,钟应揉了揉眉心,闭眸缓神。
他这具身体到底太脆弱了
这次为了探听离芳水镜的消息,他离魂的时间超出了最初的估计,身体长时间失去魂魄的滋养后,迅速虚弱下去。
导致他现在走路走快点,都可能摔个狗啃泥。
钟应在心中,再次嫌弃起自己少年时期的身体来。
等这一阵儿的虚弱过去,钟应才睁开了眸子。这次他不敢走这么急了,踩蚂蚁似得挪了过去,坐在了君不意对面,将另外一碗碧粳粥捞到自己面前。
钟应舀了几口热粥暖胃时,君不意干脆放下了瓷勺,静静望着钟应。
他的目光清清淡淡,并不灼人,却也不曾挪开。
钟应鞋子没穿好,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中衣领口微微敞开,外袍连袖子都没套上去。一头长发散在身后,垂着头咬着糕点时,几缕碎发落在脸颊,像一只进食的猫儿。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钟应头也没抬,含糊开口,“你现在后悔也迟了。”
言罢,钟应两三口将碧粳粥吃了个干净,又将魔爪伸向了君不意面前的水晶饺子。
不得不说,君不意身上从无凡品,这几盘糕点,看着便比客栈里的食物更精致更有灵性些。咬一口下去,更觉得味道更佳,口感更好。
最重要是其中灵气纯净浓郁,正好补充钟应离魂太久之后,身体所需要的灵力。
“本来便是为你准备的。”君不意声音清浅,钟应手指伸向哪里,他便自觉将哪里的盘子递到钟应手边,“你慢些吃,我不会同你抢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钟应撇了撇嘴角,“不管你想说什么,先等我吃完。”
丹青水墨似得眸子中柔软了一些,君不意点头,表示可以。
钟应吃的欢快,君不意移开了目光,视线悠悠落在窗外的拂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