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小时被母亲领着回过娘家。她曾经亲眼见家里的外公与舅舅去拜码头双方人马一个个横眉立目, 唇枪舌战,话里藏刀, 腰间更藏着刀。这样的阵仗没有让她害怕, 反而觉得很是有趣呢
她本以为自己无缘那等子江湖风云, 没想到几个烧瓷器的瘦弱鸡仔凑在一处, 也行那踩低就就高的派头。
听这位贺会长的意思, 是瞧不起她这个女子替自家夫君入商会喽
看着贺会长鄙薄的眼神, 柳眠棠倒减了几分刻意的礼数拘谨,扬着下巴一双大眼四下瞟了瞟屋室墙壁上悬挂着的商会条律。
后来许是嫌着看不仔细,于是她便慢慢踱步过去挨个儿细看。
贺家二爷说话了, 却不见崔夫人应答,一个妇道人家,却气定神闲,只旁若无人地在厅堂里溜达
他登时不快, 脸儿沉下来, 旁边立刻有拍马逢迎的商号掌柜替他开口道“崔夫人,贺会长的问话, 你为何不答莫非耳聋不成”
柳眠棠这才慢悠悠地半转了身子道“就是听了贺会长的话, 才知原来小妇人我来这, 竟然是崔家怠慢了商会诸位的意思。我这才赶紧看看商会的条例,看看有无女子不可入内的条款,免得犯了商会的避忌。”
柳眠棠虽然身处一群身着绸褂长衫的男子中间,但是说话清亮,加上个头高挑,说话时也落落大方,绝非寻常妇人见不得世面时的胆怯样子。
她微微挑眉说话时,虽然语调平和,却调侃意味十足,竟让那气哼哼质问的掌柜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贺二爷虽然先前没怎么看得起崔家外乡来的野路子店铺,可此时倒是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位崔夫人。
可在座的诸位商贾,都是在家里被妻妾奉承惯了的,哪里受得了一个外乡女子如此言语
当下又有帮衬贺二爷的急先锋,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商会虽然无不准女子入内的条款,可是此间都是各家的老爷,只你一个女子,恐怕是多有不便吧”
眠棠走了一圈,脚踝又有些隐隐作痛了,就选了个圈椅坐下说话道“我们玉烧瓷铺又不是第一天在灵泉街面上做买卖,谁不知我家夫君在外求学,家里的杂事都由着我这个妇道人家应承着。原以为奴家我亲自前来,才算礼数周到,若早知道诸位有跟女子说话不便的毛病,便叫铺子里倒泔水扫地的伙计来拜谒诸位了”
说这话时,眠棠已经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那叫嚣的胖商贾,活似道边的驴粪蛋一般。
这等子给人下马威的伎俩,都是家里几个舅舅玩儿剩下的,她柳眠棠就算如今伤了手脚,可那舌头还灵着呢。若是再有不识好歹的,便骂得他们摸不着回家的大门
那胖商贾被崔娘子挤兑得脸色涨红,正一拍桌子要继续发难时,侧门里响起了响快的声音“看崔夫人说的,我们江南地界店铺里向来是女子和男人一般能干,怎么会有看不起崔夫人人的意思呢”
眠棠抬眼一看,见是一位头戴珠翠玉簪的女子领着两个丫鬟,笑声爽朗迈步走了进来。
眠棠上下打量着她,稳稳坐在椅子上也不搭言。而李妈妈乃是王府大嬷嬷的派头,拉着一张黑脸,俾倪众生,看着厅堂里的一切,都跟看见垃圾一般。
这一主一仆,皆是高人一等的派头,真是让在座的诸位老爷们看的暗暗牙根发痒。
不过方才进来的那位姑娘却微微一笑,主动与崔家娘子寒暄。
秉承着伸手不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