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还不曾意识到,在我们之间,在她心里,有些东西已经滋长蔓延开来,渐渐超出了我的掌控。
一天早晨我找遍了整个王宫,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询问守门的卫士,却说黎明的时候就见她独自外出,到山下散步去了。
黎明即起,出门散步,她从来就没有这个习惯。
我在王宫外的雪地上看见熟悉的脚印,很轻,却连驻足回望的痕迹都没有,就那么一直向前,孤独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心,有些刺痛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旭日开始有了温度的时候,我在数重山外,一条幽暗狭长的雪谷里,找到了正困在一群冰狼之中的她。
冰狼是雪原上最凶残的妖兽,平素里喜欢成群结队四处觅食,月圆之夜便幻化为人,站在山顶上,凄厉的对月而歌。雪狐族与他们向来是没有什么瓜葛的,但这一次,他们的爪子撕破了天紫的衣衫。
天紫拿着一把剑与狼群对峙,已有些精疲力竭,我看见她肩头的鲜血和眼里的惨淡,忽然觉得,雪原上有冰狼这种东西实在非常多余。
于是那日之后,月圆时,雪山顶上再听不见冰狼的歌声。
我抱了天紫离开那儿,她伏在我肩头,看着被冰狼鲜血染红的雪谷,眼眸里无喜无伤。
老东西说我戾气太重,罚我禁足三年,却忘了当初是谁为了争夺我母亲而与西方的狐族大动干戈,打得血流千里。
上梁不正下梁歪,真不知他怎么有脸教训我。
被禁足的日子倒也并不难熬,因为天紫每天都会来,经此一事,我忽然感觉她太弱了,空有王族的身份,却不是王族血统,也就没有雪狐王族与生俱来的各种能力,脱离了王宫和我的羽翼,她在这片雪原上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
必须要让她强大起来,三年时间,差不多够了。
我送给她一柄万年龙骨制成的短剑,叫做螭吻,我教她技击之术、变化之术、附身之术、隐匿之术、飞行之术,我看着她的眼神一天天明亮柔媚起来,举手投足间开始有了妖精的魅惑和强者的从容。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
月华依依,
秋水泠泠,
长袖拂面,
多情无情
禁足期满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天紫坐在我寝宫外的白玉栏杆上唱歌,曲调温柔缱绻,却像从来也没有听过。天紫说,那是当初她在人间流浪的时候,听酒肆里一位舞娘唱的,不知为什么,虽然过了很多年,词曲却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学这歌的时候,我就想,将来要唱给最喜欢的人听。”她回眸浅笑,水红色的长裙在栏杆外散漫悠荡。
我怔了片刻,将她横抱起来,转身走入寝宫。
其实那天晚上既不见月华,更没有秋水,只有冰冷与灼热的两重世界,冰冷的,是宫殿外漫天飞扬的风雪,灼热的,是帘幕飘摇的宽大床榻上,抵死缠绵的我和她。
清晨醒来,怀中仍有她身上的余香和温度,但她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次,是真的不知到哪里去了。
我再次把偌大的王宫翻了个底朝天,阴沉的面色和疯狂的举动似乎吓坏了很多人,但那样的折腾,也不过是为了冲淡心中愈演愈烈的茫然和绝望。生平第一次,我无助得像个孩子。
太阳出来了,王宫外的山道上雪光耀眼,却再找不到她的脚印,所以就连她去了哪个方向,也无从探查。
我在雪上徘徊良久,忽然难以抑制的开始狂笑。
飞行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