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痴痴地看着大门,轻声道,“瑛儿。”
“娘给你唱首歌。”
她是裴夫人,是嫁进裴家的无根浮萍,连给自己儿子唱首歌的资格都没有。
银瓶流着泪,缓缓地唱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强忍的哭腔,咿咿呀呀的唱着她阿母教她的歌这样的小调,曾被裴家的奶母嘲笑,凡人的歌像个什么样子呢是不该唱给裴家天纵奇才的小公子听的。银瓶自卑,只敢偷偷看着练剑的裴瑛,自己一个人小声,小声的唱。
有个凡人的娘,他会不会觉得可耻
她不知道那在门那一端的孩子,是不是还在那里听着,他若是听着,会是什么表情。
她唱的那样子认真,让裴断竟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慈济寺的寺门,可以挡住她那毫无修为的歌声,她的孩子,听不见她的声音。
裴瑛跪在寺门前,直到天色已深,星辰具寂。
银瓶唱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裴断站在她边上,以为她终于放弃了的时候,却听见自己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夫人轻轻地、轻轻地对他说“郎君,我想修炼。”
这是他这个出身凡人,向来自卑文静,克己顺从的妻子,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来。
第一次,裴家带着胭脂笺来求娶她的时候,她无从反抗。
第二次,裴家的奶母把孩子从她身边抱走的时候,她无法反抗。
第三次,裴家把她那优秀异常,天纵奇才的儿子送进佛门的时候,她试着反抗了,却一点用也没有。
事不过三。
她从头到尾的身不由己,都是因为她弱小,她无能,她软懦。
以至于,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敢呼他一声“夫郎”,只敢呼他为裴郎君。
“裴郎君,”她抬起头来,一双盈着秋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我想修炼。”
银瓶生的极美,那双眼睛和她的儿子最为相似,可以说裴瑛如此俊美,有大部分的功劳要归功于他的美人母亲。
这样的美貌,在凡人家原本也可以嫁得好,只是更不巧,她被裴家选中了。
银瓶也曾经想过,她若是没有这样的体质,是否能平平安安的嫁一个如意郎君,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当她与世无争的当家主母。
然而没有如果。
“我想看着瑛儿长大,不想比他走得早。”
只要她还能活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若是上天能垂怜,总有一天,她一定还能再抱抱自己的孩子。
裴瑛入慈济寺第一天,在寺门前跪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在慈济寺最大的佛像上,泼了狗血。
了尘叹了口气,把血都擦了,不发一言。
第三天,他把慈济寺的禅房一把火烧成了灰。
了尘又叹了口气,带着僧众把禅房收拾了一遍。
第四天,他把了尘辛辛苦苦侍弄的兰花都踩烂了。
了尘
了尘口呼阿弥陀佛,把裴瑛打了个屁股朝天,三天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三天以后,他爬起来继续作。
他和师父杠上了。
少时的裴瑛,未落发的裴瑛,依然还是裴瑛的裴瑛,顽劣不堪,至少,在裴家的时候,他从来未曾如此敞开了作,把每个能看到的人都狠狠地作一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年,两年,三年。
第三年,慈济寺多了一个光头小沙门,法号唤做无音。
“小僧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