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没时间仔细研究这小刀的门道,他还刀入鞘,回过头举目四望。
五年之后,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薛府外的景色。
蒙气传光,渐渐润开了苍莽暮色,他看得更清楚了
同他许久前仓促一瞥的记忆一样,府墙外一围宽阔马路对面,确实远远地有林立的建筑群落,黑瓦照白墙,马头墙高高矮矮,缀着一串串风灯。但他又发现自己似乎看错了他先前一直以为的“城”,好像并不是“城”
哪怕再世界观再怎么迥异,这里也有些奇怪。
他怔了一下,问小钏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钏儿听得一愣,随即又明白了吴疾的疑问。
这些建筑,逶迤美丽,却少了重要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城”,城是活的,而这些美丽的建筑群落是死物路上干干净净,廖无人烟,楼阁间既没有夜起的、早起的人,也没有贩夫走卒、茶寮酒肆,它们不像民居,看起来更像是一处处衬托风景里的摆设。
小钏儿欲言又止地道“小娘子,到这里还不算是出了咱们主人家的地界呢。要不您上马吧,我牵着您走”
牵马慢慢溜对逃跑的人来说当然不现实,最后是吴疾和小钏儿两人前后同乘一骑,另一乘马上放着薛元顾,三人两马地按照小钏儿指的方向,溜着无人的长街跑了起来。
吴疾原本职业需要,经常跟各类大老板在马术俱乐部里陪跑,现在开了挂力量增强,除了腿短,骑马几乎无碍。在马背的颠簸里,他问小钏儿“这无人城到底有什么说法”
小钏儿道“小娘子,这可不是什么城,这是溅花观的仙长们做下的小仙宫啊。我听我爹说,从前府外也是没有这一重关卡的,后来外头世道不太平,咱们府里虽不少护宅的仙宝,但总有不晓事的市井莽夫想浑水摸鱼,也是件麻烦事。是以东土刚开始打仗不多久,昭阳公子就同几个溅花观的仙长在这府外放了这一重小仙宫,平素里倒不是不能住人,只是府里的客房都管够了,也没人会住在里头。据说这里头的屋舍都是有灵的,逢歹人误闯,还会自己生出脚来,偷偷地移位,教人迷死在这里”
薛元顾这两匹马脚力非凡,就小钏儿解释的这一会儿功夫,居然已经跑出重重楼影,到了前头一道青石铺就的大路上。远远望去,道路尽头衔着一方立在晨雾里的玉拱门,小钏儿指着玉门道“出了这门,就真正是外头了。”
这么快吴疾听小钏儿的话听得新鲜,但又有点疑问“就这么一两里路,这楼再怎么挪也不顶事吧从这往回看,都能看见府墙了”说着回头望去,却悚然一惊刚才他回头看时还能看到薛府的府影,现在再看却消失不见,只余大路两旁延伸出去的华美楼阁鳞次栉比,一眼望不见尽头,颇有点诡谲。
小钏儿安慰道“小娘子无须害怕,见门不见府、见府不见门,我每回随大公子出入都是这样的。”
说话间两匹马已轻车熟路地来到玉门前,轻轻一跃。
吴疾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景色瞬息万变,再看时,身前身后哪还有什么玉门楼影周围已是一大片繁翠欲滴的葳蕤密林,马蹄下踏着的是一条蜿蜒如蛇的雨苔小道,掩映在草木深深里。
小钏儿的画外音“这玉门是认人的,小娘子再回来时,只要心里想着归处,玉门便会显形了。”
“免了,我是不会再回来的。”吴疾毫不在意。
小钏儿明显是不相信,倒也不反驳,犹自想垂死挣扎“小娘子想出府顽去,同老爷说一声,再没有不依的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