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民风很好,人也热情,旅馆的老板听说程昶要打听陈善人的事,亲自领着他们几个往镇子里头去。镇子沿山而建,统共就有条大道,铺的是石板,两旁都是木屋,很有点味道,下午阳光也安静,旅馆老板在一户人家前停下脚步,跟门口木凳上纳鞋垫的老奶奶说“陈奶奶,这几位游客想跟你打听陈先生的事呢。”
陈奶奶满脸褶子,看上去是很老了,但眼不花,耳不聋,一双眸子饱经岁月沉淀,虽然有些浑浊,然而望过来一眼,倒是有几分看遍红尘声色的清醒。
她也只望过来一眼,随后“哦”一声,垂下眸,继续纳鞋垫,不紧不慢地问了句“打听什么”
程昶道“我听说,陈先生年轻时是得了绝症的,他的病后来是怎么好的”
“谁知道呢。”老奶奶道,“昏迷了几次,后来就好了,但病一好,人就疯了。”
“为什么会疯”
“说是看着自己死了,回不去了。人好好活着呢,怎么看着自己死这不是疯是什么”陈奶奶握着鞋垫,细细想了想,她那时候大概年纪小,记不太清了,“他是我亲叔,有那么两三年,他不大理人,都我陪着他。”
程昶默了默,问“他有没有与你提过另一个世界”
陈奶奶一听这话,手里的针慢慢停了,她抬起头,环视身前三人,目光最后落定在程昶身上,半晌,摇了摇头“没提过。”
程昶有些失望,正欲问其他,只听陈奶奶悠悠道“我小叔这辈子,没娶妻,没生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来,孤孤单单地走,临了了,还是乡人一起为他送的终。他长得俊,虽然疯了,喜欢他的姑娘一直很多。年轻的时候,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但我一问,他就沉默。直到很后来,他老了,才和我说他娶过妻了,只是妻子早年过世,阴阳两隔,否则他早就去找她了。那些年我一直和他一起,别说娶妻了,从没见他和哪个姑娘走得近过,他说他娶过妻,我原本以为就是一句疯话,后来”
陈奶奶顿了顿,“他走了,留下一本日记。我不识字,所以没看过,只是有回实在想他了,找镇子上的读书人给我读过那本日记。本子上的有一句话,我现在都记得,余生两世,与发妻相许于另一世,又三年,恩爱不疑,发妻亡故,余为其守丧,直至灰飞烟灭,重返今生。余心系一人,遂不再娶,若有两全法,愿”
愿什么,陈奶奶不大记得了,只是道,“不知道你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不是小叔日记本上的另一世。”
程昶问“他说了他在找什么两全法吗”
陈奶奶摇摇头。
可能日记本上写了,但她不识字,记不太清。
贺月南问“那本日记现在还在吗能借我们看看吗”
陈奶奶没说话,小旅馆的老板代答“还在,就在古祠堂里佛案前的柜子里供着。”他看了下表,才四点,“现在古祠堂里的游客多,等会儿吧,等六点多,老张下班了,我让他把日记本取过来,给你们看看。”
老张就是古祠堂的守祠人。
老板说着,摸出手机,给老张发了条微信。
这次的行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一路打听陈善人的事迹,几乎没受什么阻碍,眼下多出三个小时,老和尚拿着度牒去镇上的小庙里挂单,贺月南就陪着他一块儿去了。
老和尚这个和尚,看着虽然不正经,实际上是个持证上岗的,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一回,自然要拼点业绩,杭州灵隐寺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