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周慎行的雅宴上来了个愣头青, 把几人身上的钱都赢光了。”
“这么没眼色,哪家的”
“番禺那边来的,听说是个商家子。”
“这样的也能混进周家的雅宴”
“谁知道呢, 别是走了哪家的门路。”
“都闹的失了面子,谁家的也不好使啊。”
“听说是绸缎商家的,估摸是准备收丝。”
“等等,南边来的会不会是那个”
“呵呵, 这小弟我就不知了。反正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若是真是南边来的,谁说得准呢”
“果然是蛮横性子”
“那要卖丝给他吗”
“哈哈哈,贤兄说笑了,今年的丝价眼瞅着就要涨,手里也没余货啊。”
整个余杭就这么大, 周正纶的宴席又聚齐了各家俊杰, 只是一天,关于“方公子”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实在是那番作为太过扎眼, 又到了春蚕吐丝的关口, 半月之内,各家都能按照蚕茧的产量推算出这一季的生丝产量,这种时候, 市面上突然冒出个搅局的,可不让人侧目吗
只要是做生丝买卖的,都能感觉到今年看涨的架势,实在是流民太多了,已经开始冲击江东, 连余杭左近都有了乱兵, 对于桑园的影响可不算小。而各家又要收纳流民, 眼瞅着粮价也要暴涨,这种时候,生丝的价格怎么可能会跌再加上天气也有些不妙,若是再下半个月的雨,怕是只会涨上天去。
然而话是这么说,所有人也在关注那位方公子的动向。毕竟他刚到余杭,还没传出跟哪家接洽的消息,谁也不清楚他想要的生丝到底有多少,又会对市场产生多大的震动。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思,也有人早早就惦记上了,毕竟做买卖的,再也没有比雏儿更好宰对象了。
明明有这么多人惦记着,身处非议中心的方公子本人,却丝毫没有在乎的意思,相反,大大方方先去了吴氏的丝行。
得知来人就是方公子,吴氏的掌柜也颇有些吃惊,客客气气把人请进了内堂,一番端茶送水后,才道“方公子此来,可是要采购生丝”
方陵的态度倒是没传闻那么跋扈,笑着道“正是,听闻吴氏也是余杭数一数二的大户,不知有没有兴趣与我家谈个长远买卖”
“敢问方公子打算要多少货呢”送上门的生意,可得详细问问,吴掌柜道。
“一年起码三千石的生丝,若是以后增产,还会有所增长。”方陵坦然道。
这话出口,饶是吴掌柜此等处变不惊的生意人,也是一阵心头乱颤。三千石啊,卖往倭国的生丝恐怕也就这个数了,得是多大的身家才能吃下而且需要的货量如此巨大,想从吴氏以往的合约中匀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直接找上门询价
稍一迟疑,吴掌柜小心道“这两年不比早先,生丝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斤分银,一石没个百两是拿不下的。若是三千石,就是三十万两了,如此大的买卖,老朽恐怕没法做主。”
方陵微微一笑“那就寻个能做主的来。”
吴掌柜顿时哑然,他说这话是没法做主的意思吗是问这么大的买卖,你这个毛头小子能不能做主啊别说三十万两了,超过十万两的买卖,一般都要家主亲自出面的,哪有这样儿戏的道理。
然而话是如此,他却不好明说,半晌才道“还请方公子稍坐。”
不论是真是假,总要赶紧上报才行。
方陵也没在意掌柜满脑子的官司,悠闲的喝了半天茶,又吃了好几块点心,这才等来了能谈事的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