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明确的目标,城头那点事情反倒不算是什么了。所有力量都聚集在了一处,不到半天工夫,试制的桶子就做了出来。
那是个半人高的大木桶,刷了黑漆,用油布包裹起引线,须得不让挨到水才行。当然,在陆地上试验时,引线是要拉长的,饶是如此,炸起来也是惊天动地,让人胆寒。
可这正是他们需要的,林猛二话不说,让人加紧时间赶制火药桶,桶壁上还根据几个渔民和石大妮的建议,画上了波浪、鱼眼、龟背之类的图案,放在夜里还真以为是海里的大鱼,故而被众人戏称为“鱼雷”。
在一周一夜的忙碌后,鱼雷堪堪制作完毕,确定了所有人都学会运输和点火的关键后,连同石大妮在内,一群精通水性的选锋就带着火药桶出发了。
罗陵岛的确只有两处最适合停泊,其他地方不是礁石太多,就是暗潮湍流,很容易触礁沉船。然而没法停船靠岸,却并非没法下水,一条条舢板趁着夜色被推进了海中。每条船只载了两人,一个划船,一个执行任务,共计三十一条船就这样消失在了漆黑的大海中。
站在岸边,黄月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镇海将军祈祷起来。
没有月亮的夜晚,海上总是黑的要命,波涛声起起伏伏,还有瘆人的风声呼啸。就算再熟悉附近的水纹,当小船漂在海面时,也会生出被风浪卷走的恐惧。船上没人说话,也没人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奋力的划着船,抱着木桶,盯着遥远处那庞大的船队。
每艘战舰的甲板上都亮着灯,连绵不绝,无边无垠,犹如漂在水面上的火龙,更衬得这些舢板渺小可怜。然而他们可不是蚍蜉,手中抱着的鱼雷更不是。
在距离船队三四里的地方,桨手们纷纷停下了动作,这是议定好的距离,再往前,哪怕舢板涂成了黑色,也有被敌人发现的可能,只有靠人游过去了。
石大妮根本没有犹豫,直接把鱼雷系在身上,就要往海里跳去。谁料身后突然响起个声音“当心些。”
那是给她划船的人,也是所有选锋中最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个。没能执行重任,反倒要给个小姑娘划船,谁能不懊恼气愤呢一路上他都没摆出过好脸色,谁料临到下水,却扔来这么一句。
石大妮笑了,然而夜色中,没人能看到这微小的笑容。并未作答,她带着木桶跃入海中。
桶子里哪怕装了药料,也是有浮力的,石大妮的身量较小,水性又好,竟然借着这股浮力飞快的游了起来。一身都是黑色的水靠,整个人又浸入了黑色的海中,只有那绘着鱼目的桶子沉沉浮浮,就像一只夜游的大鱼。
然而这样的伪装,也只能坚持到一里之外,真正抵达船队前就会有巡哨了,哪怕做了伪装也并非万无一失。没有犹豫,石大妮深深吸了口气,抱着木桶扎进了水中,直直往下冲了数尺,才继续向前游去。
冬天的海水冰冷刺骨,有一种能冻僵身体的寒意,不过这些对于石大妮而言,熟悉的就跟回到了家中一样。若是警醒些的商船,夜间下锚时还会在船周围扔些血食,吸引鲨鱼前来,防范海盗偷袭。这些西塞炮舰却草率的很,别说防范了,连巡逻的小船也没见到几艘,让她顺顺当当就靠近了船队。
虽然有三十一人,但是海上行动,谁也没法确定自己会游到哪里,只能看到哪艘就炸哪艘。石大妮却不着急,继续又往深处游了许久,才悄无声息的冒出了头。
她身边正停着一艘大船,饶是夜色深沉,也能瞧出它比别的船大上一圈。就是它了石大妮游到了大船旁,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双手交握,狠狠扎在了船身上。刀尖入木,虽说不深,却也立在了上面,石大妮又如法炮制,把第二把匕首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