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们也跟在队伍中,和那些留守的民夫、健妇一同搬运物资。哪怕是冬月里,岛上也不怎么冷,干一会儿就浑身汗透,可是没人休息,人人都知道他们面对的将是什么。这是死守,也是诱敌,更是保住辛辛苦苦建设的家园。拼命的时候,谁又会吝惜气力呢
放下那根沉重的滚木,黄月呼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不由自主望向城外。寨门前所有的岗哨、帐篷都已经清空,只剩下密密麻麻的壕沟、鹿砦、荆棘、拒马,也不知布了多少层,瞧着都让人心惊。
视线上移,几尊炮映入眼帘,日头大亮,炮声光滑,反射出了灿灿寒光,犹如出鞘的刀刃。等到敌人冲到城下,就要靠它们了,只是不知敌人会不会也运来炮,这新筑的寨墙又能不能挡住那猛烈的攻击若是挡不住,她们恐怕连逃都没地方逃,船可都开走了
不知怎地,这些念头浮上时,她的心也抽了一下,自背脊生出了一股寒意。要打仗了,她们也要上阵了,这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来,让她不由自主的胆颤。
“阿月姐,咱们该下去了。”
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黄月扭头,只见石大妮正看着她。像是察觉了什么,石大妮上前一步,关切问道“可是累了要不我自己先搬一趟,你下去喝口水歇歇”
黄月摇了摇头,强笑道“没事,我还有力气”
石大妮却一把拉住了她,直接点出“你的腿在发抖。”
没错,她的腿不知何时竟然抖了起来,黄月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听说贼人就要来了,不过两三日的光景”
所有闲杂人等都撤走了,没有船,没有接应,只剩下营中诸人死守孤岛。原先还有一股劲儿撑着,可是现在,黄月却不知怎地怕了起来。她练了好几个月,还当上了伍长,管着一小队人,可饶是如此,也没杀过人,没上过战场啊。当那群穷凶极恶的贼人袭来时,她真能带人上阵杀敌吗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手臂上重重的一握。
“贼人来了又如何,咱们都准备的这么多了,难不成是白干的”石大妮也压低了声音,可是却压不住眼中的火,“阿月姐,咱们都在呢,还有队长也在,那群贼人如今可是投了朝廷,更得跟他们拼命”
黄月知道石大妮的身世,更知道她是何等的厌恶那些凶狠残暴的官军,然而此刻,那只捏在腕子上的手,却比什么都要分明,似乎连她的心也被捏住了。抬起头,黄月问道“大妮,你真的一点也不怕吗”
“怕什么”石大妮差点都压不住音量了,“还有什么能比独自一人潜入海底,或是在海上划几天几夜的船可怕”
然而下一刻,她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又放缓了声音“别忘了队长说的,只要记住平日学的东西,能拿得住刀,站得住脚,就没什么好怕的。生孩子那才是九死一生,旁人还帮不上忙。上了阵,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有人守着后背,还怕个什么”
这番话当真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看着这个比她小上几岁,又迟入伍好几个月的丫头,黄月眼底一酸,突然就松开了那一口气。她并非是珠民出身,也没经历过那些拼死拼活的难事,但她确实也受过苦,挨过打,知道把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滋味。而现在,她跟那些汉子一样,受过操练,可以持着兵器面对敌人,能豁出命搏上一搏,总好过抖抖索索等死不是
用力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