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镜”萧霖讶然出声,把那枚镜子取了出来。那镜子其实不大,只有碗口大小,手柄以金银为饰,装饰着藤蔓、花朵样式的纹路,极有异域风情。更难得是镜面光洁透亮, 比上好的铜镜还要清晰几分。
这东西可不便宜啊,难不成是送给自己的然而下一刻,萧霖就抬起头,直勾勾看向那端坐的女子“江家能弄来西洋的货物”
如今朝廷禁海, 朝贡的船只日益稀少, 能往西洋的船队更是屈指可数。而这种西洋镜,正是珍品中的珍品,比胡椒还要难得几分。若是这样的货都能弄到,说不准她手头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就见那妇人微微一笑“都是早年留下的门路,妾也愁了许久,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运来汀州。”
这话有些古怪,然而仔细想想,却又在理。不论是去番禺还是去泉州, 都逃不开大商号的探查, 这要是被探知了路数,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吞了。而通过内河运到汀州,不仅能避开海上大豪,还能让货物的价格涨上不少。这样的物件放在船上也好藏,不必担心被衙门扣下。
那么找上他们,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萧氏乃是汀州本地名门,根深叶茂,何愁找不来销路偏偏他们手上没有船队,对江家也构不成威胁,加之有粮,可不就是上佳的合作伙伴嘛。
这买卖能做吗沉吟片刻,萧霖道“不知夫人手里有多少货”
那女子笑道“这个妾也说不好。”
萧霖脸一黑“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
谁料对方无辜的眨了眨眼“萧公误会了,海上的买卖,的确不是妾说了算的。但是有粮这事就好说,能有多少,妾绝不私藏。”
这话让萧霖一阵无言,先给粮再谈货,难不成她想空手套白狼等等,萧霖心头突然一惊,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这江家莫不是掮客,来汀州就是为大海商牵线搭桥的那她背后的,究竟是哪家
心中猜疑不定,萧霖沉吟许久,方才道“那夫人想要多少米粮”
那女子立刻来了精神“最好夏秋各运一次,每次至少千石。不过吾等也没运过粮,还得想法子疏通关卡。”
也就是说,运粮的人脉也要靠他们了还真是无本的买卖然而对面女子神色坦然,一点都没有羞愧的意思,这脸皮倒是个经商的好料子。
萧霖也笑了起来“夫人的提议,老夫会仔细思量。”
他岂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再说了,这江家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什么背景,总得好好查清楚了再说。
这敷衍的调调并没让那女子沮丧,只见她欣然颔首“无妨,妾还会留在城中几日,若是有事,萧公只管派人去井口巷的天福客舍传讯即可。”
见她如此干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萧霖不由面露讶色。这底气可真够足的,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有把握。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多留人,把那手镜装回盒中,推了回来“这镜子,还请夫人收好。”
谁料对方摇了摇头“冒然来访,是妾莽撞,此物权作赔礼,还望萧公笑纳。”
转了一圈,还是成了礼物,可是比起最初,萧霖显然没了推拒的理由。想了想,他便道“既然夫人慷慨,老夫就笑纳了。过两日在城东芙蓉园有个赏花宴,若是夫人不嫌弃,可随同老夫的家眷一同去赏花品茗。”
这是一个台阶,更是拓展人脉,探听消息的绝佳场所,只要她足够聪明,就不会拒绝。
果真,那女子面露喜色“妾孤身一人前来汀州,正愁无处打发时间,多谢萧公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