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皱起了眉头, 严远如今私下里也很少叫她“小姐”了,一旦出口,必然是有情绪难以自控。只这么个“并非心腹”的钱粮官, 值得他在番禺城耽搁那么长时间,甚至神思不属吗
想到此处,伏波缓缓开口“牢里只有这么一个人其他人呢”
严远抿了抿唇“自去岁起,七省民变, 流寇横行。有些人被从轻发落, 贬去边郡了。”
这答案太出乎意料了,伏波沉吟片刻, 突然道“我父亲的罪名究竟定的是什么”
严远的拳头一下就攥紧了, 低声道“勾结贼寇, 意图谋逆。”
“这样的大罪,亲信心腹能逃过吗”伏波点出了关键。谋逆在任何朝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为什么还有人能从轻发落下一刻,没等严远回答,她自己就有了答案,“他们也知道这是莫须有,才放过了那些人”
“莫须有”三字,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了严远身上,他喉结翻滚了几次,才咬牙道“军门至死也未举兵,正是为了保全吾等想来也是有些人想要为军门讨个公道,才会”
伏波打断了他,定定问道“能讨来吗”
“今上年迈,意欲传位,等换了新帝”严远说不下去了,心中堵着一团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他并不怪那些同僚,若是军门还在世,应当也不愿牵连他们。他也不怪那些继续为朝廷效力,奋勇杀贼的兄弟,军门日日教导,让他们知晓这才是当兵的本分。可是他不甘心啊为那昏君,为那些奸佞卖命,真的值得吗
看着严远那张因愤怒微微扭曲的脸,伏波在心底叹了声“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希望招纳人手,将来势大时,反倒可能遇上故人”
“他们定不会难为小姐”严远一下就抬起来头,目中简直能迸出怒火。
这回答,却没让伏波放松下来。在封建社会,有什么比忠君更重要吗像严远这样的,恐怕才是异数。没再纠结这些,伏波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田昱,为何不能救”
他所告知自己的,只有一条,关在番禺大牢里的人最好别救。什么朝廷任命,什么不是心腹,都是托词罢了。
严远知道瞒不过了,只能实话实说“湖广有匪帮作乱,朝廷设伏,抓到了三个大头目,其中两个就关在番禺,防守极为严密。而且”他顿了顿,“听闻田昱受刑不过,已经神智错乱,就算救出来,恐怕也无用了。”
这简直是个死局啊,为了一个疯子,值不值得去冒险手指在膝上敲了两下,伏波问道“田昱是因何被抓的”
“有人想污蔑军门贪墨,故而抓了他。”严远的声音一下就低了。
“哪怕受刑到发了疯,他也未作伪证。”伏波轻叹一声,问道,“可有判决”
“秋后问斩。”严远脑中嗡嗡作响,他跟田昱其实并不对付,觉得那人悭吝,整天咬死了钱粮不肯松口。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难得的好官,肯为节省民力绞尽脑汁,也敢跟地方来的粮官锱铢必争,极得军门赏识。这样一个人,在天下无人肯为军门伸冤的时候,咬紧了牙关,不肯认下那“莫须有”的污蔑,被折磨的发了疯。如果他只孤身一人,哪怕死也要闯一闯大牢,救人出来。可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不能为了救田昱放下小姐,更不能让小姐身陷险境
深深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