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重新回到了机舱之内,龙首靠在林行韬的身边,而缩小的龙身一部分蜷缩,一部分伸展在过道中。
他的外甥便坐在红色的沙发上,翘着一只腿,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抵到他掌心的一只龙角。
这是足以被绘下来并传世的画面。
赵行懿想到,他曾经出入过那些只有家世顶尖的年轻公子哥们才会参加的派对,他年轻时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们三两成群,脚底下趴着名贵的宠物。少年的热闹与他们的身份相得益彰,身后不止一座的家世巨山成全了他们的张狂与骄傲。能想象吗,一只体态矫健、时刻能展露出凶态的豹子,却只能乖乖地甩着尾巴靠在某个国外的贵族后代脚边。不是豹子本就温顺,而是驯兽师一遍又一遍地将不能伤害主人的规则鞭打进了柔顺的皮毛里。那位贵族后代面对他人的惊叹腼腆地笑了一下,说“没有,没那么好驯养的,听叔叔说这只已经是第四代了。喏,凯撒四世。”至于桀骜不驯的前三代怎么样了,那是将豹子给这位小少爷的人所要痛心疾首地考虑的事。
赵行懿并不清楚白龙是臣服还是单纯的亲近,但在他的眼中,他的外甥他自己都可能没有意识到无意间以一种更加高明的方法给这条白龙打造了一条缰绳,而白龙自己将脑袋伸进了绳索内。
林行韬不是需要驯兽师帮忙驯服的小少爷,白龙却也不是宠物。
天道与追寻天道的神祇吗亲眼见到白龙才会有所谓天道的一点概念。
赵行懿的胸腔内涌起了红葡萄酒迟来的醇厚味道。
这股味道一下子将他带回到十几年前的那场宴会。
也是佳节之日,家里办起了宴会,请了很多人。戴着帽子的女人便突兀地抱着她的孩子走了进来。
没有人阻拦她,倒是她自己想要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最终走到了角落里。
渐渐有人上去打招呼,赵行懿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无非就是赵家的小姐不可能真的在外面带着孩子过日子,她总是要回来的,比如就在今天。
当时不过二十岁出头的赵行懿挂着对姐姐的微妙笑意,举着酒杯远远地等着她去往爸妈面前。
从帽子底下,与其他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一样,赵行懿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姐姐的惶然与失措。
一群孩子从她的面前欢快地跑过。
她搭在自己孩子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
赵行懿想,她肯定是忽然惊醒自己夺走了自己孩子本应该拥有的东西。她的孩子本该被那群孩子簇拥着,获得无数长辈的夸奖与疼爱,财富等东西都像糖果一样唾手可得。
这几年她或许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承认,只是沉溺于自己很努力很努力的幻象里罢了。
只有逼自己重新回到这样的场景,人才能意识到差距想来姐姐离家的那些年,离上流社会实在是太远了,远到已经忘了自己曾经生长的环境,远到和那些从没体会过的一般人一样。
她低下头,和孩子说些什么。
赵行懿等得有些无聊,从一个孩子手里抢了一枚糖果,不顾孩子“这是最后一颗了”的喊声而朝着姐姐与外甥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审视了一下随手抢来的糖果好像是某个国际巧克力节上得过奖的限量品。
然后他的眼前一花。
他看到姐姐猛地抱起孩子,再拉着孩子匆匆离去。
赵行懿皱了下眉,停住脚步。
他看到当时年龄还小的林行韬茫然地回了下头。
那双不知像谁的眼睛映出了所有的浮华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