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棱子外渐渐泛起露白,缕缕细密的白雾冷流肉眼可见从窗户细缝间直往隔间地上垂降, 压得煤炭火星微闪的煤炉也无法发挥保暖效用,温度在一点一点降低。
明明气温寒冷, 可陶湘却郁躁得不行,蜷缩在暖和柔软的新棉被里翻来覆去,像是有些懊恼泄愤的样子。
新被子十分厚实,但她依旧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脑海里一个劲地重复昨晚与顾同志的对话,这种对话类似于跟人拌嘴回来觉得自己当时没发挥好的沮丧。
昨天晚上
“陶湘,抱歉,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乍听见顾同志说这话的时候,陶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才琢磨到对方真正的意思。
顾同志不仅仅是身体,怕是连脑壳都被打坏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又莫名其妙冒出个未婚妻来搪塞她。
她抿紧娇红的唇线, 内心感到有些尴尬, 也有些诧异无措,但执意不肯丢弃风度,倒不是怀疑事实真假, 只是对方直白透露出来的拒绝意思陶湘也懂了,怪挺没劲的。
本来就没什么,只当这种清清浅浅还未成型的暧昧被直截了当地戳破之后,总难免让人感到有些恼羞成怒。
“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当初你救了我,我一直很感激,一心想着哪里可以报答你”低埋着头站在原地的陶湘顿了顿,态度比刚来时冷淡了许多,“但既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我也不好再做让你困扰的事”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同志始终没有回应,只是睁着一双俊朗清冷的眸子看陶湘发挥,颇有种局外人旁观的架势。
一番话说完,陶湘看着面上不显,心却凉了半颗。
她抿了抿唇,像一个真正来做客的访者模样似的,当下只轻声嘱托了顾景恩保重身体,随后与门口的顾老道了声别,利索地拎着空锅径直离开。
步伐不慌不忙如同往常,哪怕她此时郁闷的情绪愈渐在内心翻涌
大清早的,陶湘越回忆越难受,又听堂屋里老旧的木架子床发出“吱嘎”声响,显然是陈阿婆起来了,她也懒得继续躺下去,一骨碌翻身起了床,打算做些事情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边上的牛棚里,听陶湘辗转反侧了一夜,与其只一墙之隔的顾同志同样一晚上没闭眼。
“你这是何苦那陶知青人看着不错,瞅你这不近人情的样都不知跟谁学的”顾老捶了捶睡在里侧的外孙,“现在咱什么处境啊你那爹前几年给你定下的婚约到现在作数不作数还两说呢你倒上赶着绝自己后路来了”
之前说到这些的时候,顾景恩从来都不予回复,顾老也习惯了。
但没料到对方这回竟开了口“婚约的事既然未曾解决,那我就不能随便应承别人。”
顾景恩的身上有种超乎世俗的古板,既是担当,又是责任感。
顾老被堵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成吧”。
丝毫不知顾同志心中所想的陶湘裹紧了身上的小棉袄,用陈家缸里剩下的半缸子冷水洗巴了一下脸,开始帮着阿婆烧火做早饭。
严冬不比酷暑,陈家的用水少了许多,基本上以前的一缸水,放到现在能用上好几天,听陈阿婆说,等年脚下雪的时候,就更不需要跑大老远去挑水了,直接化雪用就好。
无论如何,短时间内不用见到顾同志,以及对方伤好以后也不用看见,陶湘略略松了一口气。
晚间用作取暖的煤炉还没完全烧完里面的炭块,陶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