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总是低估孩子的记忆力,那时候她虽然很小,可很多的事情她其实都记得。
她还记得以前她们已经在坤州的那幢小洋楼大概的模样,记得从今有一个人总是给她捉蚂蚁。
还记得她们前往美国时乘坐的轮船在海上遇上了风浪,桅杆被吹断,很多人掉落进海里,包括她和她母亲。在浩瀚的海水里,是小袁叔叔从船上跳下来,拼了半条命才将她们母女两救上去。
也记得六年前她放学回家,看见她母亲惶然地坐在沙发上,发白的手指紧紧捏着一封电报看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好一会儿,她母亲才告诉她她,“糯糯,你父亲殉国了。”
从前的事就像电影一样无声地在她脑海中闪过,而此刻,她的母亲就站在她的面前,和十多年前比,岁月不仅在她眼角留下痕迹,更在她神态上添了几分从容。
这前十八年她母亲是以她为先的,如今她也该成全她母亲了。
糯糯虽然不舍,终了还是笑了出来,上前紧紧拥住徐婉,“徐大行长,想回去就回去吧,大不了过几年我来找你们。”
糯糯到坤州的时候,她母亲新办的女子中学刚好落成,她母亲也从徐经理变成了徐校长。
而小袁叔叔也一直在她母亲身边,无论她母亲做什么,他总是支持她。
唯独遗憾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袁家那边始终不接受他们这一桩婚事,不过徐婉并不在乎。袁杰曦也索性没有回平城,和徐婉一起在坤州自立门户。
糯糯这一次除了看望徐婉他们,另外其实还有一桩心愿。
糯糯将手中的一捧菊花摆放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正好起风了,微风吹落了些松柏针叶下来,纷纷扬扬落了些在糯糯的肩上。
从墓地离开之后,孟钦文又带着糯糯回了一趟金城。
孟广廷已过古稀之年,身体却也还硬朗,听孟钦文说糯糯回金城了,硬是杵着拐杖走到壁影墙那去接,三姨太拦都拦不住。
糯糯其实和她这个爷爷只相处过很短暂的一算时间,可是孟广廷一见着她,那双沧桑的眼睛里即刻涌出浑浊的泪来,扭过头一边擦眼泪,一边对三姨太道“你看着孩子长得多像老二,刚才我看花眼了,看到她还以为是老二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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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爷子似乎做的事糯糯在府里常住的打算,专门给她收拾了一间卧室。可糯糯只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还要继续赶回美国去上课。
孟老爷子听到糯糯还要回美国,一开始极力反对“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准走”
可被糯糯告知是回去继续大学的学业,老爷子态度又软了下来,“我们孟家难得还能出个留洋的女大学生,想去就去吧,学成了记得回来就好”说着,他又低低地感叹了一声,“这些年也是难为你娘了。”
临行前,孟钦文将糯糯叫去了书房,孟家世代从军,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剑架上摆放着的佩剑,此外,书房里还挂着好几幅的南三省的地图。
那信封里稍微有些重量,但看起来也没有多少东西,糯糯将它拆开,只见里面是一块蚂蚁琥珀和一张发黄的合照
徐婉长寿,活过了七十八载春秋。她前些年身子一向康健,但到底还是年纪大了,最后一场肺病治了好几个月都不见好转。
徐诺也发觉了,最后那些时日,寸步不离地守在徐婉身边。
徐婉虽然咳个不停,但是意识还很清楚,心情也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