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怀疑,在长安那个和我齐名的郑八郎是你否”
他走出两步回头看他,“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会为她,跟你们讨个公道”
看着裴寓衡离去的背影,郑梓睿抬手捂住了自己双眼。
在裴寓衡卸任时,御医又给他诊治了一次,欲言又止,“裴相,你”
“唤我淳元便是,我已不再是裴相。”他漆黑的眸子望来,老大夫叹了口气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最后,只无奈道“如此,我便不给你开药了。”
已失去求生之志的人,喝再多的药都没有用。
“能不喝药,于我而言,易是幸事。”
他本想带着烧去郑氏骨血,干干净净一捧灰烬的宣玥宁,在最后时光游山玩水。
但他走两步就喘,一陷入昏迷就超过三天的身子,不支持他这样做。
他只能将她葬在了母亲的坟墓旁,她说要一把灰撒在天地间,他给母亲挑的墓地乃是山间,也应是合了她说的话。
有时,他一个人能在他们的墓前坐上一天,却一句话都不说。
有很多他的学子来看望他,他大门紧闭,任谁来敲都不见。
这副身子没能拖很久,在把宣玥宁也下葬后,他的生机以最快的速度在流逝。
没过三个月,他含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死前,他回光返照,挣扎着从头到脚好好洗漱了一番,穿着他最喜爱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衣裳,熏着他最爱闻的熏香,一头墨发整齐梳了上去,而后仔仔细细为自己擦上了唇脂。
鲜红的唇脂遮盖住了他已经泛起紫黑的唇。
哪怕是死,他也要做最干净整洁的郎君。
他还有空同王虎闲聊,让王虎抬着他到院子里看落叶,“你瞧我今日这一身如何”
王虎一个杀人都不眨眼的汉子,愣是被他问出了泪花,抬袖子擦了擦,才道“衬得郎君更加俊秀了。”
“你何时也学会这些官话了,还俊秀这个词向来同我没什么干系,你说,到下面,他们还能认出我来吗”
他的神情竟带着一丝忐忑。
“定是能的”王虎肯定道。
他笑,“那便好,我身上血腥太重,好怕他们嫌弃我。”
“不会的郎君,家人永远不会嫌弃你。”
“那真是,太好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枯叶打着旋地从树上落下,飘在了他的肩头,也带走了他。
后来世人对裴寓衡褒贬不一,他作为女帝最尖锐的一把刀,撕碎了世家,为寒门学子得以出头为官了良好的环境。
在他任上,大修水利、提升军事、百姓安居乐业,凡经他插手的事情,没有一件不利民。
同时,他残杀同族,将裴氏斩杀殆尽,以血腥手段在洛阳立足,人人怕之。
更有传言说他乃是女帝的裙下之臣,但所有人都不信,世人皆传,裴相心中有一女子,乃是郑家女,为了她,他掀起了谋逆的面纱,至生灵涂炭,大洛战火四起。
你说他用情至深,可他却又终生未娶。
此人,矛盾至极。
洛阳城外,在风景优美的山上,王虎又过来扫墓了。
裴寓衡将一生的积蓄都留给了他,他就在洛阳落了脚,时不时过来看望一下郎君。
这里一共有六块墓碑,四大两小,他一个个墓碑扫过,将周边的杂草拔了,摆放上他们平日里最爱吃的食物。
这些还是郎君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