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变得很宁静,没有一点心浮气躁,也没有一点往日非胜不可的。她只是在下一盘棋,享受弈棋的乐趣而已。
纵横的支路一道道消泯,黑白的棋盘自眼前幻化消失,季无忧从那种天地间仿佛唯我的境界中挣脱了出来。
原随云坐于季无忧对面,神情莫测。
因着棋局的结束,原本还算安静,围拢在棋盘边,压低了声音不去打扰下棋的两人的围观群众声音也大起来,议论纷纷。他们之中多是会些基本棋艺,对此并不深入研究过的。
两人都闭了眼下棋已拔高了这棋局的水平,这一局下得还看起来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两个棋艺高超水平相当的人的棋局,无疑看起来会比一面倒直接碾压的棋局来得更让人热血沸腾。尤其是对于这些棋艺一般的看客而言。也正因为如此,在他们看来,这一盘棋局简直可以说是惊世之局,令人惊艳无比。最后其中一人更是以半子之差险胜,实在是让人觉得惊险刺激之极
“这一盘棋局之惊险绝,已可以记入天下奇局之一,供后世瞻仰流传了”一人突然慷慨出声道。
一语起,赞同附和反对者皆有,更是激发了热议,一时间倒是群情激湃得很。
而被众人讨论的主人公却坐于位置上,动也不动,似乎并不为外物所扰。见他们这样,原本想跟他们说话的人,也好像被震住了,只与旁边人说话,并没有上前来打扰他们。
季无忧看着原随云微微一笑,目光中有些赞赏道“你很好。”她已不再有那样强烈的,要求自己必赢的胜负心了。她现在的心态,更倾向于一个前辈看见了欣赏的后辈。
“半子”原随云低声道。还是个少年,许是接受不了自己输了,也或许是耿耿于怀输了“半子”。
平心而论,原随云的棋艺不差,与钻研棋艺之前的无花不相上下。无花自然是惊才绝艳之人,他当年惜败季无忧之手,却并不代表他的棋艺不好。原随云如此年纪已有如此棋艺,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了。季无忧心中有些感慨,现在的天才,大概都跟大白菜一样,扎堆送的。
季无忧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赢了便显现出无比轻狂的一面来,然而她的神情却还是与平常殊异,那张更多时候偏向于苍白病弱的容颜,如同被点亮了一般,自信飞扬,璀璨夺目,不自觉的抓住了人的目光。
听见原随云的自语,季无忧若有所思。俄尔又笑了起来,那种笑意之中,说不出是轻狂是通透,还是仙气亦或者潇洒气“胜负,半子足以。”
那种境界很奇妙,奇妙到她忘却了对手的存在。她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季无忧成为了英雄后,一向很遵守他们的人设,她会去主动做他们喜欢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会做的事情,就像她自己就是那个人一样。但是同时,她并没有刻意去泯灭自己的自我意识,以求绝对一致的同步性与浸入度,反而一直注意着保持自己人格的独立性。而弈星,对于胜负看得很重。他是那个说“会一直赢下去”,还说过“不可不胜”,也是那个说“没有对胜利的渴求,很快将百无一用”的轻狂少年。胜负欲是融入他骨子里不可抹去的一部分。
而这一局,季无忧却已经超脱了胜负。她说不准这种状态是超脱了规则的枷锁束缚,还是她已经到了“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地步。
这是一场很隐晦的指导局。当初季无忧都能胜过无花,那么胜过跟当初的无花棋艺相当的原随云,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所以什么“半子之差”,当然也都是假的。
“也是。半子之差,也终究是输了。”原随云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