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蕤的话,无疑很看得起她了。
听了韩蕤的话,季无忧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半晌, 她才抬了眼帘, 摇了摇扇子,仍旧是一派风轻云淡, 文人风流的样子, 她轻轻一笑,又低下头去饮茶“韩教主这话, 我听不懂。”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都好似凝滞了下来。
好一会儿,韩蕤才又开了口“抱歉, 是我冒失了。”
季无忧摇了摇头, 置之一笑。
韩蕤似乎在思索掂量,好一会儿,他才出口问道“先生对于这天下形势如何看”
天下形势
韩法师占据蜀中,四川自古为天府之国,土地肥沃,自给足以。汉中乃是要塞之地, 当年刘备便是起于汉中。然而元建立不久, 汉中便被分割出去,蜀中自此如同被扼住咽喉一般。而若单在四川,只怕韩蕤起义必将被全线镇压。
而广东、河南、广西、江西等地方, 季无忧之前已经探查过,也已感觉到了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强压之下,必有反抗。
“教主想要的是什么呢”季无忧放下茶杯,眼神静静的看着他问道。
韩蕤一愣,随即思索了起来,他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我欲恢复正统”
“宋”季无忧轻笑了一声。
“汉人正统。”韩蕤沉吟着说道,神色之中有了一丝狠意“我想要把这群鞑子赶出中原让他们血债血还我想要所有百姓不再为鞑子欺辱我想要这天下太平,四海升平”
这样的漂亮话,季无忧也会说,而且说得比他还要好听。
或许因为事情繁多,而他来的也很赶,或许因为他要做的事情牵扯太大,他自己也有些事情拿不准,所以韩蕤的行为言语之中,都透露了一点讯息心急。虽然看起来他表面不显,也算沉着稳定,但这种心急在季无忧眼里无所遁形。他在与一开始同季无忧的交锋里,就已经失了先机。因而主动权一直在季无忧手里。
而他们初次见面,寥寥几句的对话里,季无忧她已经意识到了,韩蕤因为某种原因,对她颇为看重。
“我想听实话。私心也好,野心也好。”季无忧淡淡道“名声权势美人钱财高人一等的快感”真正大公无私的大义者,毕竟只是少数。
“也是只要起事,获得暂时的成功,等自立为王后,这些都可以得到。”季无忧道。她神色平淡,一字一句,仿佛自言自语,那言语却仿佛刀子,要把人的心剖开,看一看那其中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
“你”韩蕤果真被激怒,他不自觉提高了声音,眉毛倒竖,怒发冲冠。他显然是气着了,直接起身,转身欲走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季无忧,见她神情毫无波澜,也没有半丝要挽留的意思,他的气好像又缓了一点,他又坐了回去,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尽力维持着心平气和道“先生我或许是有私心,但我所说,也尽是真心话。鞑子统治下,汉人皆蝼蚁,比之牲畜不如汉人失手杀一鞑子,满门抄斩,鞑子杀我汉人,赔一畜生便算抵过这天下何其不公”
他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带着极尽的隐忍“我已忍了很久了,几十年,我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我忍不下去,也等不起了。”
“我知教主的意思。”季无忧顿了顿道,她的神色仍旧清明冷静,冷静之中又仿佛有些冷酷,她沉吟着问道“我只问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若是不能回答,不愿回答,教主可以不答,至此出了这扇门去,我今日不曾见过任何人。”
“先生请说。”韩蕤的神情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