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在吞噬人类, 而我们的数量一天又一天减少。”
“孩子, ”陆夫人从胸前摘下那枚金色的玫瑰徽章, 放在她的手心,然后将她的手指缓缓合上,以使她能够感受到玫瑰花瓣那起伏柔软的纹路, 仿佛触摸到一支真的玫瑰。
“所有人都要拿起自己能拿起的武器去对抗这个时代,所有人。”她的声音温和得像水波。
“但你什么都得不到,妈妈。”
“我之外的任何个体也不会从中获利,获利的是人类的整体。当人类的整体逐渐摆脱糟糕的境地,作为个体的我们才会好起来,虽然这可能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但事实就是这样,当你救了所有人, 你自己才会得救。”
“但并不能排除一种情况, 我们的得救远远迟于所有人的得救。”她说, “那就是我们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时候。”
“会有那一天吗,妈妈”
“会有那一天。”她的声音笃定得令人心惊“除非除非我们所有人还未得救,就已经灭亡。”
“但你记住, 孩子。无论如何,人类是相爱的。”
“孩子, 你爱他们吗”
“爱。”
她把那枚徽章彻底交给年幼的女儿。
玫瑰之二2105年
“咚”一声巨响。
重物落地, 天旋地转,她的母亲用那东西叩击了她的后颈, 她重重倒在地上。
随即是一声“砰”响, 是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咔哒”, 门被锁了。
她本该昏倒的,但昏倒前的最后一秒,一个闪光的金色物体从上衣的口袋滑落,那色彩唤回了她最后一丝意识,耳朵嗡嗡作响,仿佛飞机的轰鸣,在仿佛头颅被从中劈开的剧痛中,在失去四肢一般的麻木里,她生生伸出手来,死死握住了那枚金色的玫瑰徽章,大口大口急促喘着气。
她不会让自己昏倒,她脾气柔和,但意志强韧,远胜常人,这也是她的母亲所认可的。
而她的母亲是一个那样杰出而优秀的女性,林杉阿姨说,你的母亲在还是个稚龄少女时就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领导才华,甚至是那个挽救人类于危难之中的玫瑰花宣言的发起者、生育法度的起草者之一。到如今,当女性们受到的压迫越来越重,超出了当初所协定的上限时,她又与同伴们拿起了应拿起的武器,维护应有的自由与尊严。
仿佛过了很久。半小时,一小时,或者两小时。隔着卧室门,她听见不远的玄关处传来粗暴的敲击声。随即是规律的高跟鞋叩地声,那是她的母亲陆夫人,没人不知道,陆夫人一生都自制而优雅,在非生育期永远穿着束腰的深红色长裙与得体的黑色高跟鞋,仪态优美,不随年华的老去而更改。
门开了,客人进来了,他们的脚步声很重,那是军靴底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她感到危险,但最近这种事情时常发生。
接下来是絮絮的说话声,似乎是有意压低了的,她模糊间听见一些“变更”“停止”“集中”之类的词语。近三月来她母亲和一些人频繁通话,虽然有意避开女儿,但她无意中听见的那些关键词也是如此。
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半年来,反对无休止压迫的“玫瑰花”标语随处可见,基地试图与她们达成和解。
“我不同意。”她的母亲提高了声音说。
“您恐怕需要和我们走一趟。”
“我们已经和你们走了许多趟。”
“这次不一样,夫人。”
“还有其它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