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霜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 其实并没有理解那句话背后真正的意思, 他浑身上下都在抗拒理解这句话和背后可能蕴藏的含义, 整个脑子都“嗡”了一下,连骨头都凉了下去。
他父亲给宁时亭送了婚书。
他是看过宁时亭的梦境的, 他知道宁时亭少年时对顾斐音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他不知道宁时亭在冬洲经历了什么, 即使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推测,那就是或许宁时亭的战友们就是被宁时亭梦里的那个阵法害死的。
这是死仇。仇与敬爱崇拜交织在一起, 如今宁时亭从小到大,完全无法奢望的东西送到了他手里, 他还会坚持吗
尽管宁时亭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表忠心,让他宽心放下, 但是顾听霜发现, 时至今日他依然读不懂宁时亭的心思。
他是一个残废的世子,本来与世隔绝, 好不容易入世,也怪诞地与狼群为伍。他不怎么懂笼络人心的方法。
而顾斐音呢他的父亲,位高权重, 他有无上仙术绝学和雄韬武略,他能给宁时亭的,和顾听霜能给宁时亭的, 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顾听霜僵在了那里, 连一点微茫的笑意都挤不出来。心脏沉沉闷痛着, 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经年累积的、噩梦般的回忆又将用上, 顾听霜仿佛看见了自己刚大病那年的秋天,那个在浣纱房外的女孩和妇人,那只被捏死的兔子。
兔子被捏死了,死过一次再苟活重生,从此成长为狼,狼经人驯化,从此成为家犬。、
他曾经从那么黑暗地尘世中走出来,是因为宁时亭拉了他一把。
现在如果宁时亭离开了,那他
顾听霜不敢想自己会怎样。
顾听霜几次开口,才勉强发出了声音“哦,婚书。”
“婚书,为什么,是一个好的时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机械呆板,一字一顿。
宁时亭瞅了瞅他,斟酌着说道“依照臣对晴王爷的了解,王爷走到这一步,说明他已经不再信任身边人,而且急切需要臣的助力了。”
“在此之前,殿下或许也知道。臣之所以被派来府中三年,正是因为三年前,晴王爷在朝中人心不稳,更被仙帝忌惮。我是毒鲛的这件事,随时都可能变成利刃,刺伤王爷自己的势力。王爷一本就不喜欢臣,二已经靠臣的力量做成了许多事,于是让臣来到西洲,一方面是替王爷打理西洲事宜,重新替晴王府掌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用一个入府主事的名号拖住臣。”
“哦。”顾听霜看起来呆呆的,也没了之前回答他的问题的那个机灵劲儿,仿佛在走神。
宁时亭从去年就发现了,这少年面对他时,经常容易走神那么一下子,在最刚开始结识韦家小公子和傅家小公子的时候尤其严重,后面虽然慢慢地在好了,但是依然会时不时地犯一下愣。
宁时亭叹了口气“殿下知道臣在说什么吗”
顾听霜瞅他。
宁时亭“”
他估摸着顾听霜是有点喝醉了,于是轻声细语的继续跟他解释“晴王要用人了,之后就会有大动作。如今是一个好时机,臣或许会离开西洲一段时间,跟随晴王做事,同时再寻求王爷地把柄,以给您更多的情报和便利。”
“不行”顾听霜脱口而出。
宁时亭顿了顿,似乎是预料到他这个反应,无奈地笑了笑“不会是现在,殿下,大约要过段时间,等今年入夏吧。”
上辈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顾斐音给他送来了婚书,还有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