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海水中钻出,她们都是人鱼,有着鳞片,有着畸形的身体。
有着同样的神情。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松的事情,一了百了,然后生前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就这么简单。但没有任何事是能够被一笔勾销的,被他们毁掉的未来,被禁锢在这里的人生,染血的过去,永远无法被改变。”
“因此,我们选择留在这里。正如那些村民,他们向石像请求庇佑,请求祂让他们活下来,我们也请求石像,给予他们最大的惩罚留在这里,永生不死,生不如死,怀着永远的丑态苟延残喘。”
“过去是他们困住了我们,而如今是我们困住了他们。我们让他们像一群怪物,只能生不如死地活着,活在武陵村里,没有自由,没有死亡,也没有未来。”
“你以为我们变成了怪物你以为我们讨厌这里”
“不,我活在这里好极了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我非常、非常享受在这里的生活。”她说,“能够把那些人困在这里,看着他们变成生不如死的怪物,一天天挣扎着丑陋地活下去,时刻活在夜晚会被我们杀死的阴影中,时刻不能离开这里,不能有后代,断子绝孙我非常非常高兴”
“非常,非常。”
“看着他们生不如死,我们真的非常高兴。”
“祂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回应了我的请求。”为首的人鱼回忆着,“我被那些人追着,逃到山洞里。我的脚破了,丢了鞋子,一路走,一路流着血,每走一步都踏在刀尖上没有人回应我,没有人救我,是祂回应了我的请求。”
“我求祂让这些村民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祂坐到了,把他们变成了怪物虽然,也包括我自己。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有多少人死在这里,死前甚至连希望也看不到。虽然我也付出了代价,但我觉得,这是值得的。”
“这是值得的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她说,“这是我们在祂庇佑下能做到的,最大的报复。”
在她说着话的同时,另一侧的树影里,沉默的严楚楚,则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的发生。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怀表,用尽最大的努力去辨认人鱼在月光下的面庞。先前,在孙寡妇家中知道真相后,她恳求林槐和楚天舒两人,将她一起带到海边。
“她说不定也在里面。”严楚楚恳求道,“如果她还能认出我我也能认出她的话,说不定也能有点用。”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样的心情。毕竟在过去,她的所有认知都是,应点秋骗了她,放弃了她,丢下在摔落山崖的她,因恐惧而带着钱财,独自逃走。
最后烙印在她视网膜中的,是应点秋的背影。除此之外,便是一句作了空的承诺。
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已经记不清应点秋的脸了,更何况人的记忆是一块会被消磁的硬盘,能被强行留下来的,只有反复读写记忆的东西。她们相识在十四年前,分别在十一年前,相携度过孤独而无意义的青春期,并以最惨痛的方式对这段时光做了个告别。
说起来,她们并不算朋友,也没有许多可供人称颂的相似之处。她们一个虚荣而善于吹嘘,一个土气而讷于言语,却因彼此的孤独和与班级的不入,只好互相作伴。
应点秋是个能说善道的姑娘,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被她的笑容所感染。没人能想到这个姑娘笑容的背后,是一个一个虚荣的谎言。她炫耀自己美好的家庭,炫耀自己的新鞋新衣服,炫耀自己当明星的远方亲戚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每个人在青春中都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