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季芳泽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句, 气氛有片刻的紧绷。但众人都不想将气氛闹僵, 很快便掠过了那一段。季芳泽也缓和了面色,语气客气了几分, 怀化将军和陈太守面上更加恭谨。众人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怀化将军迟疑道“既然叶端瑜有殿下作证,自然洗清了嫌疑, 但此事目前还不明朗, 若立刻将他放出来, 只怕会有一些麻烦。”
怀化将军和陈太守不会怀疑季芳泽说谎,但季芳泽的身份特殊, 不能直接公布出去, 证词在旁人那里自然没有这么大的说服力。当初关人就不太理直气壮,现在又没有查出什么明确的进展,又随意地将叶澄放出去了,只怕此事在军中更难服众。而且也可能会打草惊蛇, 让幕后之人再起动作。
这位殿下和叶澄关系不同寻常,怀化将军有些担心季芳泽会因此不快, 或者干脆强硬地插手此事。
“为什么要放他出来”季芳泽的反应却和怀化将军担心地完全不一样, 他靠在床头, 敲了敲床板,语气平静, “有吃有喝有大夫, 就让他在那里面待着吧, 挺好的。对了, 给他安排的大夫和看护,都换成年长的。要面目普通,粗犷些的,不要好看的。”
听怀化将军的意思,叶澄也受了不轻的伤,正好这些天在医帐里安安心心地养病,省得出来没事就有花花草草往他身上沾。到时候再冒出来个什么相好来,季芳泽真怕自己被叶澄活活气死。
在季芳泽心里,叶澄简直无一处不好,模样好,性子好,有才能,偏偏又自来熟,跟谁都能称朋道友,而且还有点喜欢美人的毛病,实在很难让季芳泽觉得放心。
这样想想,其实叶澄在军营也挺好的。
季芳泽看得出来,叶澄对军中的生活没什么抗拒,反而如鱼得水。而且军中风吹日晒,雨淋雪冻地,能有几个模样秀美好看的自然比当初文人扎堆,才俊频出的翰林院,更叫他放心。
怀化将军的微笑有点僵硬。他觉得季芳泽说这话时的表情,很有他家夫人冷笑着把家里好看的小丫头统统都赶出去的风范。
但这个猜测有点太不敬,只能悄悄藏在心里。怀化将军无奈应下“末将记住了。”
季芳泽刚醒没多久,他们也不好太过打扰。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见季芳泽没有其他吩咐,两人又看了看大夫给季芳泽诊的脉案,知道季芳泽并无大碍,便早早告辞了。
怀化将军送陈太守离开。路上,陈太守斟酌着开口“北怀,殿下所说的,掌管木炭和粮油的人”
当时怀化将军的脸色太难看,屋内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季芳泽给了他面子,没有当场追问,但陈太守却不能假装没注意到。无论是作为一方长官,还是怀化将军的朋友,他都必须问起这件事。
怀化将军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山中巡防供给严,能直接接触到大量木炭和油,并且有能力安排这样布局的,不过寥寥数人。如果事情当真如殿下所想,找出背后之人只是顺藤摸瓜的事。你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这条线毕竟是猜测,文晏,查探药铺的事也要抓紧。”
“那是自然。”
陈太守应了一句,知道他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说。若当真如季芳泽所想,那幕后之人多半是怀化将军信任的下属。
陈太守看怀化将军面色凝重低沉,便想活跃一下气氛。他换了话题,笑道“你看重的那位未来的爱将,可真是了不得。”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种一言难尽的情绪来。怀化将军扶额“那混小子可真是个惹祸精。”
陈太守嘲笑他“不是你说的吗人不风流枉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