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匡正礼貌问好,“我是段铎先生的私银。”
段有锡没反应过来“谁”
匡正干脆说了另一个名字“应笑侬。”
应笑侬,“全世界都笑你不男不女”,这是段铎离家那天,段有锡的话,他立刻看向叛逆的大儿子。
应笑侬对这个爸仍然没好脸色,只点了点头。
段有锡的态度变了,对匡正和蔼下来“辛苦。”
段汝汀亲眼看着老头子的变化,脸上没流露出什么,心里却像横着一把刀,她从小到大那么努力,时时刻刻咬紧牙关,男人一样扛起集团,无论心酸还是光彩,她的父亲从来视而不见。
“小铎,”老爷子眼里只有这个大儿子,“跟我来一下。”
老管家推着他转身,应笑侬跟上去,给匡正使个眼色,让他一起来。东花厅一廊之隔的小花园里,满塘盈盈的荷叶前,段有锡停在凉亭前的向光处,应笑侬站在近前,匡正远远站在水边。
“不是说不接班吗,”老头子侧过头,斜着眼,“怎么把私银找来了”
应笑侬最烦他这种得意样,没搭理。
“你小子,”老头子倒笑了,“一个人在外头连私银都有了,不愧是我儿子。”
“朋友而已,”应笑侬照实说,“我只会唱戏。”
一个“戏”字,让父子俩的关系又跌回冰点,段有锡冷下脸,应笑侬望着莲池远处的野鸟“让老二接班吧。”
段有锡立目“胡闹”
“她懂集团,”应笑侬给他讲道理,“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老头子不讲道理“不可能。”
应笑侬来气“你让我管,我什么都不懂,我连总公司有几个供应商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从头学”老头子的气性比他还大,“不就是几十家公司吗,在你手里败光了,我也愿意”
“你这才是胡闹”段家那么多孩子,只有应笑侬敢跟老头子这么说话,“爱音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我妈的心血”
“就是你妈的心血,”段有锡说了心里话,“那几个小的才没资拿”
应笑侬瞪着他,也翻了底牌“我妈的心血,绝对不能倒。”
段有锡沉默了。
应笑侬再次说“交给老二。”
段有锡绝情地答“她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比男人差什么应笑侬挑衅“我在台上是假女人,”他对自己毫不留情,“比女人还不如。”
段有锡的脸登时发白,仿佛承受着剜心的痛苦,毛毯上的手颤抖着“你的那些嗜好,我可以不管,只要你回家。”
应笑侬从没见过他这样子,认输、败了、低头,是癌症拿走了他的傲气还是人到老年,不得不跟子女妥协
段有锡开始咳嗽,呼吸也很吃力,应笑侬连忙上去,扶住他的肩膀。
“让我每天看见你,”老头子说,“别让我带着遗憾走,你明明”他握住肩膀上应笑侬的手,“是我最爱的孩子。”
应笑侬的眼眶忽然发烫,鼻腔里像是挤开了一只柠檬,眼泪下一秒就要落下,他生硬地抽回手,转身离去。
匡正看着他匆匆向荷塘另一边走,想了想,沿着弯曲的石子路绕去凉亭。
段老爷子的脸色很差,残烛般,萎靡在灿烂的阳光下。
匡正到他面前,从草丛里拎了一块扁平的石头,抻着西裤坐上去,方便老人俯视他。
段有锡瞧着他的举动,这么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