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年朝廷假期方歇,南洋军府奏报经驿站送入朝廷,张居正急招兵部尚书、太子少保谭纶议事。
“谭少保,人还未入府,咳声便已令仆闻而相迎。”
张居正与谭纶交好已经许多年了,如今谭纶五十有七,二人交情更胜,谭纶心知张居正是玩笑,也不在意,摆手道“前日随陛下祭祀日坛,冬月风寒,老夫咳嗽难止,还要被人弹劾啊。”
“也许他们说的对,年老体衰之人不宜担当部堂,如今天下战事方歇,也到了在下该辞官的时候了。”
谭纶老了,真的老了,金戈铁马已成空话,他更向往薄田数亩,宅院中看戏听曲儿的日子。
毕竟南倭北虏的忧患,已在他们这代人手中消弭。
“你可不能走,天下战事也未歇呀。”
张居正笑笑,紧狐裘将谭纶迎入府中书房,把谭纶扶到客座上,这才自己落座,带着帝国首辅脸上少见的得意问道“少保可觉明亮”
张居正府邸很大,谭纶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没少来,深知首辅是有洁癖的,衣裳要一丝褶皱没有,府中也要没有半点杂物。
不过这次应招登门,谭纶只觉有工部匠人出入首辅宅邸稍显凌乱,但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的轰隆声,倒无其他异状。
书房室内很暖,这没什么特别,京师大多宅邸墙壁皆有夹层冰道烟道,外涂保温椒料,夏为冰墙冬为火墙,内走烟道,以此来去热取暖。
但张居正的书房特别在于,墙壁上有四盏琉璃灯,不见火光却能发亮。
“阁老这是何物”
“工部琉璃灯,烧蒸机驱电机,水汽为动,发电以亮光,烧炉出烟走火墙,冬日驱寒。”张居正脱去裘袍,再端坐回位上,道“烧煤并不比过去冬日取暖要多,还能发亮。”
谭纶一听就笑了,笑到一半不能抑制地咳了几声,这才道“陈南洋做的他不进工部,屈才了。”
“他能看上工部你谭少保写信问他,看他愿不愿回来做工部部堂。”张居正本是玩笑,说着却正色道“若陈南洋做工部部堂,以其管军的律令来管工部,说不得又是一贤臣呀。”
“那工部就没了,南洋军府践行军令最彻底的就是初犯铳毙,多少人够他杀”
谭纶笑出声来,仔细端详着手边壁挂琉璃盏,这才正色对张居正拱手道“阁老前番说天下战事未歇,此次招在下前来,是哪里又有战事”
从他来时就有这个猜测,不过看张居正有闲情逸致开玩笑,又觉得不太像。
看此时张居正玩笑的兴致差不多没了,这才发问。
“陈南洋年前发来两份手本,过年被保定风雪堵在路上,今日才从榆林驿送过来。”
张居正说着拿出两封书信放到谭纶手边桌案,道“这其中一封,想必是看了年前雒遵弹劾你,为你鸣不平,陈帅以少见之文华将言官骂得酣畅淋漓,说这天下有三种人言官骂不得。”
“养其父母家国、教其叔父师长、保其护国之军,说雒遵不知谁为朝廷干城,只知私欲下不能安黎民百姓上不能报效家国,只知仗唇齿之利蛊惑人心这一封手本,拿出去可是要得罪许多人的。”
谭纶眯起眼来,斟酌着对张居正问道“是陈南洋手书他不曾与言官置气,这是谁要害他吧”
“他那字迹谁仿的来,工于书法的赵常吉往丑了学都仿不出,天底下敢用炭笔写手本的,除了他还能找出第二个”
张居正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着,示意谭纶去看第二份手本,道“当时多半是带着气写的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