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桌案也摆不开整副陈氏海图,四名仆人拉着图卷画轴,从日本到美洲的轮廓在帝国次辅的面前展现。
印度洋是一条分界线,东面沿海诸岛精细程度不一,西面则相对粗劣,但有些遥远的地方也很精细。
赵士桢恰到好处地奉上一副做工精致的放大镜,对张居正示意着如何使用,道“阁老,陈帅说,此次南征海外山川表里皆在此图。”
“嗯。”
张居正接过放大镜颔首应出一声,看向海图。
持海图的仆役甚能察言观色,随张居正的眼神向下,四人不约而同将画卷微微上抬至其胸口位置,令主人不必躬身既能看个清楚。
张居正是看过海图的,朝廷对大海的掌控力是在逐年减少,但上百年前明帝国的舰队曾在海上横行远至非洲。作为殿阁大学士,文华殿中档案可随意翻阅,这幅海图对张阁老而言并不出奇。
只是相对补全了他对西方未知地域轮廓。
“葡夷在这,里斯本。”
张居正从看到这幅海图的眉头就皱着,掌有绝对权力的人容不得丝毫未知,未知意味着风险与威胁,而这整副海图都写满了未知,即使是城府极深的他也在不经意间露出烦躁情绪,指着海图上写着里斯本的地方问道“从广东到这,有多远”
赵士桢心底了然,在来之前陈沐就说张居正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他拱手恭敬地回答到“从广东至里斯本,东去海上八九万里、西走则有七八万里之遥。”
“诶”
张居正有点迷茫,脱口叹出一声,仔细看着海舆图两端随后眉宇释然问道“你是说从大明一路东行,走一圈真的能再绕回大明”
“回阁老,是这样的,我敌西夷,他们的船队又吕宋皆向东走,穿日本、跨亚泥俺峡,抵北亚墨利加,向南绕南亚墨利加,至欧罗巴佛朗机与以西班尼亚。”
亚泥俺峡是后来的白令海峡,亚墨利加是美洲的音译,同样的还有以西班尼亚的西班牙,至于欧罗巴,是因为西人自称欧罗巴的子孙。
赵士桢看着张居正,他很期待能从这样位居高位的人脸上见到震惊,道“这条航线是陈帅击败西夷巨舶时战利书册翻译整理所得。”
张居正冷淡的表情让赵士桢失望了,他只是淡然地点头,接着十分精准地问道另一问题上“葡夷之船可航七万里、西夷之船可航八万里,陈帅之船舰,亦可航七八万里之遥”
赵士桢被问住了,短时间里在头脑中想着实话与谎言的利弊,最终叹息一声对张居正拱手道“阁老勿怪,陈帅船舰目下并不能航数万里之遥,现在早年所造炮舰船底皆为蛆虫所蛀,正轮换送往南洋港修补。”
“吕宋更热,海中蛆虫更多,船在那更不耐用,缴获的西夷巨舶船底包铜皮,生锈后似乎可杀船蛆;亦或以石灰、硫磺拌以船料涂刷船底,亦能防害,这倒不是大事,只是耽误航行罢了。”
“关键还是沿途港口,没有港口补给,我大明舰队绕过马六甲都很难,更遑论远行万里。”
张居正才不在乎船底腐蚀后如何修补,别管是铜、铁还是金银,陈沐有自己的办法解决就行。
虽说朝廷缺铜缺铁缺金缺银,但这种缺是相对的缺,如果说别人要调拨金银铜铁,那肯定是缺乏,可要说陈沐需要金银铜铁,那就非但不缺而且还很富裕。
“吕宋需要调什么,陈帅写信向户部奏报即可,除了粮都能运。”
张居正一锤定音,赵士桢连忙摆手,他可不想让张阁老误会他的意思,道“不缺不缺,吕宋不缺金铜,陈帅已调西南匠人徭役前往探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