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陆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原本应在昨夜点燃狼烟的陈沐隔了一宿,看起来战事应当是打胜,却仅仅让他前行三十里,这不符常理。
他们是突袭,本就占据极大优势,无非是因与圣巴布洛船队作战让明军对西夷海上战力有些许认识,从而部署中更加谨慎。
但此时陆战已息,当下应速进马尼拉才对。
不论如何,眼下他们都只能凭借山间的烽火来传递信息,邓子龙也只能率舰队依令前进三十里。
清晨的莽虎山湿气极重,露宿野外一夜让陈沐对接下来的奔袭感到担忧,炎热潮湿的气候对从广东过来的旗军还不算难以忍受,真正难捱的是露宿在外的蚊虫叮咬。
幸亏旗军的携行具带着漆过桐油的帐布,就算这样,他们昨夜依然不好受。
他需要一支辎重队,魏八郎带着几百新兵,押运水桶和石灰赶来,依照闽广驱虫的方法制液,来让他们随军在驻营时驱虫。另一方面,缴获的军械与袍泽尸首要就地挖坟埋葬、更多敌军尸首也要处理掉。
这种天气,巨量的尸首在道旁堆积,要不了多久就会让这片地域变成瘟疫的温床。
昨夜是一场大胜,连贯且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把这支兵力庞大但构成复杂号令难以统一的军队陷入混乱,很多敌人甚至不是被旗军打死,而被失去火把后草木皆兵的友军杀死。
他们都打乱了,包括陈沐的旗军,也一样在战事末尾失去阵势,转变为一个个总旗或小旗率领的小队,但分散的原因不同。敌军是溃散,他们是出于追杀清剿的目的。
真正硬碰硬的战争在火炮放响后仅仅持续多半个时辰,接着就散乱为局部厮杀,直至深夜密林里仍然有不间断的小股遭遇战,旗军在夜里摸黑返回,超过二百人直至清晨才陆续归队。
他们的损失很少。
“让伤兵去指挥俘虏挖坑,把敌军尸首埋了,离咱们的坟远点。”
陈沐只睡了两个时辰,跟几名家丁吃力地抬起原木挖出的简易棺材推入坟坑,从旗军手中取来铲子填土。
昨天夜里,他部下有个百户被火枪流弹打死,除此之外还阵亡几十人,更多的旗军负伤。本来数十人阵亡是可以避免的,敌军从一开始就乱了,后面更是大片投降甚至倒戈的都有,只是他们的兵阵也在追击中乱了,追进密林很容易被人偷袭。
他们俘虏了上千人,几乎要赶上他麾下还有战斗力的旗军数量。
昨晚的战斗太过混乱,陈沐怎么想也想不出还能碰上战场倒戈的,眼看占据不利,上百浪人在几人高喊着汉话率领下拔刀斩向友军,就连西夷的队长都被他们突然倒戈砍死,等明军一靠近,在战场上丢下兵器坐好,非常乖巧冷静。
把旗军都惊呆了,留下点人看管剩下人接着投入战斗,等到仗打完都忙着收缴俘虏兵器,就把他们放到一起看管,直至清晨才想起来他们,陈沐就让隆俊雄去问问。
“那些浪人,怎么回事”
主要是这帮穿武服持倭刀,跟倭寇混在一起的家伙哇哇大叫汉话让人感觉太奇怪了。
“就是日本人,在吕宋生活好几年了,领头的叫莲斗,最早倭国商船上的护卫,遭了海难,被泉州的商贾救了,豢养着做刀手,会讲汉话,几年里有些倭人跟着他讨生活。”
“马尼拉被西夷攻占,他们这些人就成了西夷的兵,至于倒戈。”隆俊雄感慨世事无常地摇头笑了,
“他喝醉的时候西夷兵打过他,见势不妙就顺手杀了。”
说着,隆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