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同行的还有四个最早跟随陈沐的老旗军,都是有武艺、功勋在身的凶悍角色,携五十锭重银与陈军爷的户帖前往月港,为陈总旗买宅置地。
这下轻松了,无财一身轻,省的想地方藏银子。
至于说银子都花出去,铁坊的料钱工钱,这再好办不过了,入乡随俗,以物易物。
粮仓里百户所千余石、私仓四百多石,随时取用。
在清远卫这个相对闭塞的地方,拿银子花可能店家没闲钱找,但拿粮食,绝对管用。
邵廷达刚走,广城惠民药局的老医生程宏远姗姗而来,陈沐也没招呼,直接带着医生去给关二郎瞧伤。
其实熬过这几天,基本也能确定关尊班一时半会死不了,广城的医生一到,这条命算保住了。
但陈沐不高兴,在铁坊关匠的院外拉住付元,黑着脸问道“怎么才回来,迈去广城买牛买马,你晚去两天,都早一天回来”
“总旗,真不是卑职有意耽搁,广城这几日瞧病看伤的太多,医生忙不开。”付元说的应当是事情,脸只有对官恰到好处的惶恐,却没丝毫忐忑极为敞亮,指着屋里道“这程老头,还是来过几次,老相识了,小的紧赶紧拽着来的”
陈沐顿了一下,脸色更难看几分,开口都有些艰难,道“闹,瘟疫了”
他啥都不怕,来到这个在他眼近乎蛮荒的时代,打过几场血战硬仗,唯一能让他生出畏惧的便只有瘟疫。
而在见识新江尸山骨海的古战场,最令他提心吊胆的,也正是瘟疫。
“闹啥瘟疫,总旗你可别乱说。”付元瞪大的眼睛透着惊骇,似乎听到这个词便已令他感到恐惧,随后才小声说道“打仗死了太多人,广东的营兵卫军死了千,咱带兵回卫所时候,千老弱妇孺去广州府衙门跪着把街都堵了,白发老爹要儿子、新婚嫁妇要官人。”
“官府说他们聚众造反,官军夹刀带棒一顿毒打,光下狱几十人。”
付元瘪着嘴直摇头,心有余悸地望向远处田侧升起炊烟的旗军屋舍聚落,道“营兵募兵家眷闹的最凶,幸亏咱旗军没啥动静,父死子继的,谁还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个结果,心里头都预着呢”
说打打,说抓抓
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让人心寒。
“为镇压李亚元,总兵征调十万大军去和李亚元死战,广东从南到北到处是战场,李亚元死了两万多、官军死了一万多,俞总兵抓住李亚元,赢了。”
陈沐满脸说不出的嫌弃,“叛军是从哪儿来的,那些官儿自己心里没半点儿数”
老兵为他们卖命死在和叛军对决的战场,父兄后代没有任何荣耀,反而被打杀驱赶,这些官僚培养出新的叛贼,又该让谁去镇压
“月前还一起奋战的袍泽亲眷,那些领命的兵能下得去手”
陈沐言语里带着恨意,但这恨意他却十分清楚即不是对官僚,也不是对军兵,更不是虚无缥缈的世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恨意。
他只知道,投身在清远卫,相对闭塞而又有好的官引路,与他而言都是庞大的幸运。
倘若直接丢入朝局,恐怕什么都不懂的他会在一开始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没人去啊,听说最早调的是邓把总的兵,兵都出营了,邓把总又把兵圈回营里,晾了传令官吏半个时辰。”付元撇嘴道“邓把总的胆子真是大后来调的守御千户所的兵,那帮傻没去征召打仗,驱打起军兵家眷可是起劲”
卫所有卫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