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力克男爵用长弓射击是有目的的,否则没哪个长弓手会像神经病一样对着板甲射箭。
全板甲骑士是骑士、钢弩手、步兵方阵的敌人,长弓真正的意义是最大限度上消灭步兵军团虽说轻箭重箭都难以射穿板胸甲,可胳膊腿脖子呢
只不过伯力克没想到潘胜这么自信,把靶子摆出四十步,那是六十五码外的距离。
现在问题来了,男爵并不觉得自己能射准。
潘胜以非常标准的姿势,动作美观而迅捷地完成装填弹药、点燃火绳的动作。
虽说比常用的燧发铳机要繁琐一点,但对他来说这不是问题,北洋军校场就是以火绳铳开始初步训练的。
潘胜贼得很,既想让人看到他熟练的动作来对这款明制火绳旧鸟铳产生好感,又不希望人过于关注他的动作,边装填边说话,道“这是大明万历五年北洋军器局造铳,是三年前最好的鸟铳,铳管长且直,但这批铳有个小问题,在射击后通条卡榫会被震落。”
“仿制我们鸟铳的太多了,那些火枪样子一样但远不如它们好用,所以每一批都会有独特的缺点,比方说这批,使用时要把通条取下插在腰带上。”
这是潘胜在路上想到的说辞,甚至为今后的军售埋下伏笔,尽管他不知道陈大帅还会不会允许汤二从常胜军器局拿存活来卖,但如果要卖,也肯定是有问题的次品。
这批铳其实就是去年在常胜翻新,常胜的军匠照着新铳做卡榫,老铳用不上,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他敲过那件胸甲,材料和明军士兵使用的普通胸甲差不多,甚至还要薄一点,并且他不相信英格兰的锻铁技艺能强过他们的炼钢术,如果鸟铳能在三十步把明军胸甲打个窟窿,那么四十步一样也能把英格兰胸甲击穿。
最大的问题是精准。
问题出在鸟铳通条,在万历五年后,北洋军府接受宣府讲武堂建议,将所使用平头通条杆更改为戚继光式铜凹面半球杆,完全契合铅丸形状,以避免铅丸在推进铳膛时受挤压变形。
而他使用的这根推杆则依然是老式铁平头硬木杆,因此推弹时要分外小心。
这也会带来训练与战场上精度差距极大的后果,平时能小心翼翼地让铅丸保持球形,战场上可顾不得那么多,狠劲往里怼三下,弄不好铳膛里的铅丸都被怼扁了出了三十步,谁知道铅子儿会飞哪儿去
举铳、顶肩,一气呵成。
瞄准、扣扳机,沉心静气。
这事儿潘胜很有经验,他练过。
最早训练的时候就因为火绳点绕火药到药池火药引燃药室爆炸的半息之间害怕、抖动,结果每次训练都被扣钱,还因为拖累整个小旗受罚而给人家洗袜子、打洗脚水。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有这毛病,当时北洋大营装了按压水泵的打水房里天天都是老熟人。
底层军官对此是不加禁止的,当兵的放不好铳怪不得别人看不起你,但叶梦熊禁过这种旗军私下惩罚,结果发现禁了之后训练差、连累别人受罚的旗军更惨,少不得被人拳脚相加。
最后的军法定制是私斗革除军籍罚没一年军饷,训练受罚连坐依然存在,只是增加了受罚旗军的惩罚性军事训练,同样也增加了对底层军官的教育。
砰
四十步外,胸甲应声被打飞向左侧。
潘胜在众人的钦佩中神色如常,将鸟铳交到部下手中,向男爵轻轻颔首。
仆人将胸甲拾回,胸甲正面右侧有一个窟窿,潘小旗在心中长出口气,并决定绝不会再用这杆铳开第二次铅丸还是在装入铳膛时被通条推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