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握紧拳头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个念头。
夜色凉凉,大山深处的回响沉默许久,然后嗡嗡声慢慢重新响起
“嗡嗡山上,山上是神灵驻跸之处嗡嗡环绕峰顶的雾气总是充满悲伤,那些雾气,正是诸神回荡在世间的念头嗡嗡”
年轻公费生猛然睁开眼,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他看向同伴,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立刻又重新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荡起那个念头
“我要上山”
“嗡嗡世上每个人都是驯兽师,而那匹猛兽,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嗡嗡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登山者,而那座横亘于所有人面前的高山,就是你们面前的克喇山嗡嗡它存在于每个人意识的最深处,是神灵歇脚的地方嗡嗡”
“我要上山”
“嗡嗡土壤使树木束缚于土地,作为培植的报酬嗡嗡天空一无所求,任凭树木自由生长嗡神厌恶们的天堂,羡慕人嗡嗡”
郑清有些沮丧的松开拳头,看向同伴们。
“专注某个念头,确实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话,”他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那粒青色的豆子,语气带了几分苦恼“而且那些话听上去也挺有道理,就是听不出怎么才能上山。”
“耐心点,”萧笑看了一眼小院外那些形象模糊的怪兽,示意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
“要不你试着冲屋子里打一枪”张季信给出一个最直接但也最粗暴的建议“把那个黑巫师轰出来他总要给个说法吧。”
郑清对这个建议稍稍有些动心。
但也只是动心。
当他的目光从小院外的怪兽,转到尼基塔与朱朱身上,再转到夜色下那座沉默的屋子,最后落在手中的符枪上后,男巫摇摇头,放弃了刚刚萌生的那点念头。
短时间内他只有一颗子弹,而周围却有三个不稳定因素。
符弹在匣中的威慑力才能保持最大。
扣动扳机,交出那枚符弹的同时,也交出了此刻宥罪猎队保持的主动权。不提恩格拉那个黑巫师的喜怒,旁边的尼基塔肯定会趁机造反的。
于是他握紧手中那粒青豆,打算重新闭上眼睛,再次聆听大山深处的回响。
这时,一直蜷缩在蒋玉怀中的朱思突然开口了。
“如果我们要上山,为什么不向着最高处一直往上爬呢”她皱着小眉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奇异的色彩“爬到最高处,不就上山了吗”
对啊,为什么不向着最高处爬呢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在这座小院子里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呢
郑清心底回荡着这些突兀冒出的声音,爬山爬山爬山,声音在心湖中掀起万丈狂澜,甚至撼动了那团一直在缓慢涨大的青色气旋。
直到最后,爬山的声音彻底淹没青豆带来的大山深处的回响,隐隐约约,他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又极为遥远的喟叹。
周围的空气在那丝喟叹下仿佛凝固了。
然后下一秒,郑清睁开眼睛,那口漆黑的坩埚、破败的水井、荒芜的小院、以及那座沉默在夜色中的老宅,仿佛被狂风撕碎的云彩般,飞速消逝在年轻巫师的视线中。
好像一位巨人从云后俯下了身子,郑清感觉自己似乎被巨人的手掌捞了起来,径直穿过那座古老阴沉的宅子。
紧闭的门扉、漆黑的墙壁、厚重的石碑、巨大的身形、蠕动的阴影,所有的一切都没能阻挡他前进。
无数莫名的画面与声音在这一刻疯狂的涌进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