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整个酒吧里最孤独的客人坐在喧哗打闹的人群中央,却又坐在热闹的边缘。
墙上壁画里的女巫穿着红鞋狂热的跳舞,天花板下倒吊的蜡烛跃动出一条条带着音符的烛光,角落里有黑巫师交易禁药,隔桌是两个牛头人在抱头痛哭,还有人推麻九,噼里啪啦的骨牌声里夹杂着塞壬充满律动的尖叫,一个男巫把自己脑袋变成兔子,赤裸着肚皮在酒桌间走来走去。
就像书本里说过的那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郑清只觉得他们吵闹。
当他回过神,看见紫了面皮的张大长老正揽着蓝着脑袋的辛胖子,大倒苦水,他另一只手中抓着半瓶空掉的海妖朗姆,引来吧台后多臂族侍者的持续关注,唯恐这个醉鬼把酒瓶砸在某位路过客人的脑袋上。
“让几个菜鸟猎手去执行学校与三叉剑的任务”张季信大着舌头,把自己胸脯拍打的砰砰作响“而让我有罪猎队里资历最深、经验最丰富的猎手回家过年还有比这更大的笑话吗简直可以入选年度猎队滑稽规划书清单了”
“我以为这更像是男权社会对男女不平等的熟视无睹。”清冷的声音突兀在三位男巫身后响起,把他们吓了一跳。
郑清飞快的转过身,恰好看到蒋玉眯起的眼睛。
宥罪猎队这次寒假任务也没有带她。
看得出,女巫同样很不高兴。
“就是一个普通的狩猎,没有那么严重。”年轻公费生干笑着,试图让女巫理解自己的苦心“博士卜算过的,你们回家好处更多”
他毫不犹豫的出卖掉自己的队友。
坐在不远处独自一人陶醉在塞壬歌声中的萧大博士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狐疑的扶了扶眼镜,环顾左右,琢磨是不是有人在画小圈诅咒自己。
蒋玉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转身向自己的位子走去那边还有刘菲菲、朱思、琳达等几位女巫她只是取饮料时恰巧路过几位男生身后罢了。
郑清犹豫的看了看她的背影。
耳边传来张季信哀嚎的声音,稍稍打断他的这丝犹豫。
“回家”
紫红脸膛的男巫一脸纠结,仿佛身上爬满虫子,在高脚凳上扭来扭去“我想狩猎,想迎接挑战,想超越自我而不是在这个心气能捅破天的年纪,跟一群脸上皱纹能夹死苍蝇的老头子一起,二十四小时守在祠堂,闻着那些呛人的烟火昏昏欲睡”
说到这里,他一把拽住郑清的领口,睁大眼睛“你觉得我回家的意义是什么嗯被四个哥哥早上中午下午晚上一天四顿臭揍,美名曰爱的教养,还是花一整天时间坐在祠堂里数今年柱子上又被蚂蚁咬出几个空洞”
胖巫师啧啧称叹。
郑清连连点着头,把自己的衣领从醉鬼手底挣开。
“所以说,”辛胖子感慨的看向郑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是写文章还是说话,最重要的是感同身受,抒发出来自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情感那样才有强大的感染力喂,喂,你干嘛去我还没说完话呢”
身后传来张季信半醉半醒的嘲笑声“喂个屁,渣哥儿之所以叫渣哥儿不是跟臭老爷们喝酒喝出来的我们跟他坐在一起怨天尤人一个晚上,也抵不住别人一个眼神。”
如果郑清听到这番话,是决计不肯承认的。
他觉得自己只是因为酒杯空了,需要续杯,所以才离开吧台至于跟在蒋玉身后,那绝对属于意外,顺路而已。
酒吧就这么大,还不允许两个人顺路吗
“美女们,晚上好”郑清经过女巫们的酒桌时,露出夸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