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壮着胆子和厨房的丫头一块儿上街去买菜,没想到没走两步,她就吓得魂不附体地逃回来了,好是羞愧了一阵,结果今天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叽叽喳喳地和白茜羽说自己看到的新鲜事。
“在听在听,张嘴,啊”白茜羽剥了颗糖,丢进她的嘴里。
“唔好甜啊”小环果然不说话了,腮帮子鼓鼓地含着糖,脸上露出开心的笑,走起路来一蹦一蹦的,双丫髻也随着她的动作跳跃着。
白茜羽不清楚小环在直隶时是什么样的,但比起刚到上海时,她看起来都活泼了不少,身上也渐渐没有那股深宅大院里的陈腐味道了。
等糖化完了,小环也找到了新的话题,“小姐啊,你说,上海这地方怎么老是黏糊糊的,还没个好天儿,我前天洗的衣服今天都没干呢。”
“相信我,明天也不会干的。”白茜羽早就习惯了南方的气候,她上辈子没少在魔都待着,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怎么,想回去啦”
“不,奴婢不想回去。”小环试探地看着她的神色,旁敲侧击地说,“小姐若是这次没名没分地回去了,还不知要被旁人怎么编排呢”
“报纸上许多登报离婚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茜羽说。
“哼,我看那些离了婚的女人也未必过得好。”小丫鬟想来也是对这阵风潮知道一二的,说得头头是道,“您说,一个女人没了丈夫,就是家里没了顶梁柱,那该怎么养活自己还不是得低声下气地伸手问男人讨”
白茜羽不与她争这些,笑眯眯地逗她,“噢,那要是这丈夫在外头花天酒地,这女人可如何是好”
小环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这男人嘛,难免三妻四妾,您可不要听那些妖婆子说什么一夫一妻,再拿这个去要求姑爷,不然难免婚后不协。”
白茜羽干笑,她可以毫不夸张地猜测,在游氏的培养之下,别说是有几个暧昧对象了,就算是傅少泽堂而皇之地纳小妾进门夜夜笙歌,虞小姐也只会端庄谦和地点一点头,说不定还褪个镯子下来跟人家互称姐妹,以维持后宅的安宁祥和。
其实上辈子她就不是很向往婚姻的那种人,这到了民国就更不向往了。
就在这时,大门处传来车声,一辆黑色车子驶了进来,小环雀跃地拉着她的手说,“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
“不是他的车。”白茜羽不用看车牌也知道,这是辆一九三○式的雪铁龙汽车,虽然与傅少泽的车子外观一样都是黑色,但在懂车的人眼里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啊”小环失望地瘪了嘴。
那辆雪铁龙驶进来,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白茜羽与小环,慢悠悠地从她们身边经过,然后停了下来,驾驶室的人摇下车窗。
“傅少泽人呢”
说话的是一个很摩登的青年,戴着墨镜,头发梳成中分,配着一身白衬衫配格子马甲,衬衫的扣子解开两粒,因为没有系领带而显得很随意。
他一只手搁在窗沿上,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姿态潇洒自如。
白茜羽四处看了看,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他不在。”
青年“噢”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那跑哪儿去了我正准备顺路捎上他吃饭去呢。”他一路开过来远远看见这两个旧时代打扮的姑娘,想当然地以为是公馆中新来的下人。
就在这时,小环冷不丁迸出来一句,“您找姑爷吗那我让舒姨去通、通一个德律风。”1她最近努力在理解这些洋人的怪玩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