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味增香气的厨房里, 小环一边哼着歌一边用调羹搅拌着汤锅, 她哼的是如今最新上映的电影插曲,虽然她还没有看过那电影画儿究竟有多神奇,但身在时髦的大都市难免耳濡目染。
仆人刚刚从菜市场采买满载而归,菜篮子里都是今日最新鲜的蔬菜瓜果, 她们站在水池子前一边分拣着一边聊天, 但声音压得很低。
“啧啧, 得罪了什么人”
“就是, 满大街都是布告, 挂了好几天了”
“哎, 小环,你听说了吗”
忽然被提到名字,小环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听说什么”
“你不知道啊,哦,你好久没上街了。”
见她一脸茫然, 其中一个年长的仆妇很有兴致地讲起了最近街上的见闻东洋人到处抓花姑娘, 年纪大的不要, 太胖太瘦皮肤太黑的不要, 专抓貌美又细皮嫩肉的, 不知又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小环当个趣事听,没怎么往心里去,没想到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佣立刻接茬,“没听到今天街上在传吗傅家少爷找着了,就在医院躺着呢,好像是快死了。”
小环心中咯噔一下,但强忍住要开口询问的冲动,听那女佣继续说道,“你再想想,那布告上贴的女间谍姓什么”
那年长的仆妇愣神道,“我又不识字,哪知道姓什么,听人说好像叫于什么来着。”
“我知道,姓虞,虞姬的虞,叫虞梦婉。”旁边在涮锅的仆人随口接了句,这段日子只要上街的人都能或多或少听过这个被全城通缉的名字。
在上海这样的城市里头,消息总是如风一样流窜,或真或假的“内幕信息”,荒腔走板的谣言,与病毒般散布的“悬赏捉拿”汇集在一起,哪怕大部分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特工总部全城搜捕的女间谍”依然成为了闲散市民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关于其人身份为何,市民们主要有三种论调,第一种论调认为此女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受的是紫姑神庇护,使的是那紫郢青索剑,是如“施剑翘”一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不过支持这种论调的人不多,多为追报纸连载而入魔的小说读者。
第二种论调认为那是受地下抗联培训出的优秀女战士,并以很一种很朴素的观念开始为她祈福,希望她已经离开上海这座魔窟,持有这种想法的人一般比较现实,但其实上海各个地下组织早就因此紧急召开过会议,反复讨论过后一致确认他们并没有一位叫虞梦婉的同志需要营救。
最后一种论调是主流派,他们不关心这女间谍是什么来历,又犯了什么事儿,就乐此不疲地根据那悬赏上的身高体貌年龄籍贯,脑补出一个美貌妖艳、烫着大波浪、穿着高开叉旗袍的绝色尤物,随即“仙女牌”香烟闻风而动,想找到本人登报宣传
那仆人将甚嚣尘上的各种论调都讲得有声有色,小环低头听着,手里的汤勺无意识地搅动,汤锅里早已咕嘟咕嘟地沸腾了,热气滚烫。
“可你们都不知道,这虞梦婉,其实还有个身份。”年轻女佣四下张望确认没有旁人,这才将声音压到几不可闻,神秘兮兮地道,“她呀,以前可是傅家少爷的未婚妻。”
“真的假的”其他仆役也跟着配合地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整理书房,偷偷看到了。”年轻女佣眼睛往上瞟了瞟,虽然这座宅邸的男主人一向低调神秘,也从不与她们这些下人接触,但生活上的东西总是瞒不过要经手的仆役婆子,厨房常要进生鲜鱼类,洗衣妇缝补的衣裳是东洋和服,书房里到处都是蝌蚪似的日文字,许多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