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茜羽端详着这个黄澄澄的大喇叭, 这玩意儿对她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古董,“上一次发条能听多久”
“一次只能听一面,要听另一面还要再重新上发条。”舒姨拿起一沓唱片, “小姐想听什么歌家里的唱片有很多的,戏曲什么的倒是没有, 少爷不爱听”
白茜羽随手指了一张。舒姨将唱片放进去,松开刹车键, 发条齿轮带动唱盘轴转了起来, 唱盘轴和飞球轴也随之旋转,唱臂与黑胶唱片轻轻地接触, 然后, 跨越了半个世纪的钢琴声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白茜羽没想到这曲子她挺熟, 肖邦的15号降d大调前奏曲,当然, 还有一个更好记的名字,雨滴, 她以前学琴的时候练过, 但再次听见这首曲子的时候,时间颠倒,空间错乱, 命运的细砂在留声机里流转,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是钢琴曲呢, 噢, 就是一种西洋乐器。”舒姨在傅少爷的熏陶下颇懂几分音乐, 但也仅限于少爷说要听什么曲子的时候不会放错的地步。
小环在一旁,不免也对那个唱歌的怪物看了又看,她小心而谨慎地凑近了留声机,眨巴着眼睛观察,小丫鬟经过这几天已经知道这属于一种“学问”,不会问出类似“是不是里面养着会唱歌的小人儿”之类的问题了。
“这上头花纹倒没什么出奇的,就是能唱曲儿,西洋人的脑子真是好使啊,”小环听了一会儿,对白茜羽道,“小姐,您也来瞧瞧呀。”
白茜羽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也难怪人家不要我,天天往那霞飞路跑,我又哪懂得这些西洋人的玩意呢。”
然后,她就看见舒姨的表情一瞬间像是糊上了劣质浇水似的,张了张口,似乎想扯出个笑来,却不太成功,“虞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呢”
白茜羽立刻就都明白了,“黯然神伤”地说,“你也不用瞒我了,那边的事,我都知道了。”
舒姨瞪大了眼睛,立刻想到了刚才离开的潘碧莹,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潘小姐”
白茜羽拿起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也不存着什么痴心妄想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哪里比我好”语带哽咽,又带着几分心如死灰的绝望,白茜羽不由暗自有些得意,虽然没学过表演,但她某位前任男友是当时荧幕上的小鲜肉,她怎么说也去剧组探过几回班,想必在那时耳濡目染了不少表演技巧。
舒姨为难地道,“我们做下人的,其实也不好议论主子的事情其实,那个殷小姐,也不是什么体面人物你看,她也不是进不了门吗”
舒姨以为白茜羽什么情况都清楚了,是以多说一句、少说一句也没什么要紧的了。而且在她的观念里,白茜羽再怎么不得少爷喜欢,至少也是订过亲的,这种时候自然要帮少爷这边说和说和,从中弥补几分。
殷小姐,霞飞路
白茜羽不动声色地道,“真是如此吗可潘小姐对我说,傅少泽对她一见钟情,是迟早要娶过门的。”
“哎哟,您可别听她瞎说,她知道点什么不过是偷偷跟着少爷的车,这才教她发现的。”舒姨说着就来气,“实话就跟您说了吧,其实咱们也不清楚这个殷小姐叫什么名字,是何许人物,只知道第一次出现是在一年前”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舒姨还记得那天傍晚,少爷抱回来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孩子,当时那个女孩子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人厮打过,脸都肿了,还有血迹,看着教人心疼。少爷便让她去打电话给洋人大夫,看起来关心的很。
在等大夫的时候,舒姨拿来清水,和家里备着的碘酒、棉花,给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