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唐菀感到不解的是,民间、报业、文人间的舆论,就像是一根穿着针的线一样,将这一切都巧妙地串联在了一起。
舆论令人投鼠忌器,暗地里的势力为舆论保驾护航,竟将这件事轻轻地揭过,事情过去了几天,官面上缄默一片,像是极其失了声一般,没有丝毫追究的苗头。
是有恃无恐,还是深不可测
思索着其中的关节,唐菀抿了抿鲜艳的唇,凝视着镜中妆容精致、珠光宝气的女人,忽然扯出几分自嘲的笑意。
作为唐家的女儿,她既然退了与傅家的婚约,那么便要嫁给其他人。相看其他达官贵人的少爷公子,周旋于这些人际关系之中,并且从中挑选出对唐家而言最优的对象,是她接下来人生唯一的使命。
她本已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可是想到那个曾经穿着袄裙坐着火车来上海,被休弃了的虞梦婉,竟然干出了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遥想传闻中那些“炸了一辆车”、“烧了半栋楼”、“入潘家如无人之境”的场面,不禁心中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输给这样的人,她似乎也不冤。
梅花在洁白的瓷瓶中盛放,幽香扑鼻。
殷小芝坐在窗前,拿着一本书,轻轻吟道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她并不如唐菀那样,能够掌握舆论之外的信息,所以她无从得知,虹口那边与上层博弈的真相,以及那些她所认识的人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她只是从报纸上得知那位曾经见过的潘小姐的父亲死了,东洋人那边也死了个混混头目,本没有怎么放心上,只是听街头巷尾的人传,那东洋人是主使列车一案的主谋,而潘家为夺傅家之位,在里头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而这两人都是被一个女子杀死的,据说是军统的人,后来越传越离谱,说什么身高是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殷小芝并不全信,不过在她看来,这也算得上是傅少泽“大仇得报”,比起市井小民因果报应那一套,她更觉得这是一种侠客式的快意恩仇,做成这等事的若真是女子,大概也是如“红拂女”、“聂隐娘”一般的传奇人物。
这大概,也是很“罗曼蒂克”的一件事。
仇人伏诛,少泽那边,心情应该也能松快不少吧
殷小芝这么想着,放下诗集,望着梅花悠然出神,心中充满着一种宁静的喜悦,以及如春芽般复苏的思念,她想起了什么,转进厨房里。
两个小时后,她提着保温壶,走出了家门。
傅公馆。
房间门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出来,傅少泽从椅子上弹起来,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洋人医生摘下口罩,道,“情况不是特别好,还在发烧,伤口也有些发炎。最好还是送医院吧。”
“为什么人一直醒不过来”
“很难说,有可能是脑部受到了创伤,也有可能是太过疲倦,加上发烧的关系,导致人昏迷不醒,是有多重可能性导致的。”
“可是,可是她在倒下之前还好好的,还能说说笑笑我没有想到”
傅少泽有些懊恼,在突出重围之前,白茜羽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尽管他看出了一些她的异常,比如脸色苍白,比如她没有吃一口东西,但她的表现也实在太生猛了,引走保卫,单枪匹马杀进潘家,悍然杀死潘宏才的模样,也显得过于果断冷酷。
出于这样的原因,傅少泽下意识忽略了某些问题,以至于直到他将车子终于开到了安全的地方,转过头去发现她陷入了昏睡,浑身烫得吓人时,才知道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