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去问她这事儿是怎么办成的,她多半又会满不在乎地说“送礼也是有讲究的”之类的话,透着一股很可疑的气息。
反正在自己这位合伙人的口中,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办不成无非是办法不对,本事不够。
国人重“道”而轻“术”,几千年下来积弊已久,寒窗十年的官儿什么也不懂,做做诗词写写文章,闲来找几个粉头唱和一二,真正做事不过是小吏或匠人,难等大雅之堂。直到现今,也难逃这样的桎梏,大学里头的文科向来是招满的,学理科却凤毛麟角,屈指可数,风气由此可见一斑。
顾时铭之前也如现今的青年一样,认为吾辈青年应该以笔为刀,振聋发聩,或是找出为何国家衰弱的原因,至于西洋人的那些“赛先生”科学学过来便好了。然而直到他与白茜羽一道合伙做事才发现,将“术”发挥到极致,也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思绪不知不觉地发散,直到蜡烛发出一声轻轻的声响,顾时铭才如梦初醒,望着空白的稿纸,忽地自嘲笑笑,低声道,“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啊”
事到如今,他对白茜羽的态度,只剩下尊敬与佩服了,可是唯一的问题是,这位“成大事者”好像显得有些过于平淡了。
且不论其他,光是与红十字会联合救济的事项,就是功德无限,活人无数,而且是以一己之力极力促成的,几乎都能算得上是“万家生佛”之类的人物了。可这样的人物,偏生毫无自觉在做这样一件大事的自觉。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一声女人的喊声。
“顾西桑顾先生,侬额电话。”
顾时铭连忙起身,拿了件外套匆匆跑下楼,和赶来通知他的老板道了声谢,走进对面不远的茶馆里,绕到柜台后接起电话。
“老顾,忽然想起一些事。”听筒那边,传来白茜羽的声音,“最近我有些事,可能会不在家,有什么事的话,你过上三四天再来找我。”
“好的。”顾时铭道,“还有吗”
他知道白茜羽是个“急性子”,自从得知他家楼下有电话后,常常句不重要的话也要通一次电话他用电话是按次数付钱的,茶馆老板娘倒乐意得很,每回都殷勤地叫他下来接电话,若是顾时铭不在家错过了,还要督促他打回去。
听筒那边沉默了片刻,“还有,这段时间你也蛮辛苦的,如果约翰逊那个单子实在谈不下来,就算了。”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顾时铭好笑道,“上次,你可说不论死活都要撬开这个美国佬的仓库。”
“其实能不能买到那几架飞机,也不是很关键。”白茜羽轻轻地道,“你一直帮我出面,打理这些俗务,如果影响了你的文学创作,我会很抱歉的。”
“雅俗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比写诗要风雅多了。”他的声音,带着春风般抚慰人心般的温润,“碰到什么问题了吗我似乎从刚才的话中听出了你有退缩之意。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你们诗人都是这么敏感的吗”白茜羽道,“没劲,我挂了。”
“索性也打来了,有几件事我便一并和你说了。”顾时铭道,“第一批资助留洋学生的名单做出来了,有几个是我的同窗好友,都是有抱负之人,虽然年龄偏大,却是我个人私心我知道你不会过问,但我还是要同你说一声。还有,采购的棉服和鞋子已经送到地方了,那边一定要办个感谢捐赠的仪式,你不想出面的话”
听筒那边,白茜羽听着他平稳而温和的声音,他说话永远是不急不缓的,即便是枯燥琐碎的小事,也不